《佩德罗·帕拉莫》名著鉴赏
【原文作者】:胡·鲁尔弗
【原文作者简介】: 胡安·鲁尔弗,1918年出生于墨西哥哈利斯科州萨尤拉的一个小村庄,在祖父的庄园阿布尔科度过童年。
由于土地贫瘠干旱,加上连年战争,那里人民生活每况愈下。在那动乱的年代里鲁尔弗的童年非常不幸,双亲相继去世,他被约瑟芬派修女收养,跟她们学会了读书写字,家中的藏书使他有机会博览群书。十岁时姑妈送他到瓜达拉哈拉读书。由于入学考试时大学罢工,使他无缘上大学,他便当了会计。
1935年来到墨西哥城,在国家移民局及其他政府部门工作。利用业余时间大量阅读文学作品,旁听文学课程,并开始从事业余创作。
他写的第一部小说《沮丧的儿子》长达三、四百页,但因不满其矫揉造作的风格,便把它扔进了垃圾堆。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正在移民局工作的鲁尔弗负责安置从欧洲来的难民。
40年代曾与几位朋友创办《面包》杂志,在该刊上发表自己的早期作品。1946年他离开移民局到古德瑞奇公司工作,跑遍全国。
1954年他被提升到该公司出版部门。从1962年起在全国印第安研究所工作。
1953年发表短篇小说集《烈火中的平原》,1955年在墨西哥文化经济基金出版社发表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中篇小说《佩德罗·帕拉莫》,成就甚高,再版数十次,被称为墨西哥当代神话,从而鲁尔弗被称为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先驱。曾获墨西哥国家文学奖和哈维尔·比利亚鲁蒂亚文学奖,1976年成为墨西哥语言科学院院士。1980年墨西哥为他举行全国性纪念活动,并授予他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荣誉博士称号。
1983年获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王子奖。1985年被任命为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名誉校长。1986年1月7日病逝于墨西哥城。
。【内容概要】: 《佩德罗·帕拉莫》原名《喁喁私语》,或《月旁孤星》,讲的是一个名叫佩德罗·帕拉莫的庄园主的故事,但实际的主人公应当是万户萧疏鬼唱歌的墨西哥农村。
佩德罗是庄园主卢卡斯的儿子。他小时候,父亲半夜被雇工杀死,一大早尸体拉回家来,他受到很大刺激。原先他光是傻头傻脑地追求姑娘,现在则变成一个地产不多、野心很大、仇恨周围一切人的家伙。
他采取软硬兼施、巧取豪夺的手段,渐渐把科马拉村的土地全部据为已有。
他抵赖债务,偷移地界,谋财害命,无所不为。为了勾销欠账,吞并土地,他与自己最大的债主多洛雷斯·普雷西亚多结婚,尽管他从来不曾爱她。
对妻子厌倦以后又将她抛弃,却扣留了她的地产。伤心的多洛雷斯只有出走,最后含恨死在他乡。佩德罗为抢夺阿尔特雷特的地产,与他发生争执,竟派人将他吊死在家中。
佩德罗终于成为当地的恶霸,他心狠手辣,周围所有的人,无论是雇工、商人、律师或神父,对他全都望而生畏,敢怒而不敢言。1910年墨西哥资产阶级大革命震撼世界,农民起义军所向披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是,连农民军都被这奸诈狡猾的恶霸地主蒙蔽了。他假装拥护革命以保护自己,派心腹打入革命阵营,以便监视起义军行动,他还唆使起义队伍抢劫周围的村落,而自己反倒趁机扩大了地盘。
但是,为所欲为的佩德罗也不可能处处顺手,事事如意,痛苦和不幸同样要降临到他头上。首先是他的爱子米格尔·帕拉莫之死。这个坏种17岁时就行凶杀人,村中半数的姑娘都被他蹂躏,他却依仗父亲的权势逍遥法外。一次他夜晚出村去寻找女人,马失前蹄,他坠地身亡。
佩德罗从儿子的暴死中预感自己该归还孽债了,便说:“最好早点开始,以便快些结束。”他从疯狂的复仇心理出发,追求无限的权力,建立以自己为中心的小小王国,他在那里主宰一切,但是他无法逾越包围着自己的可怕孤独,他追求爱慕一生的苏珊娜——一个普通的穷苦女人,却被拒绝。
他表面的残暴专横掩盖不了内心的痛苦。苏珊娜是佩德罗少年时代的女友,他们曾一起游泳,一道放风筝。
苏珊娜象征着他那已经失去的,可贵的、天真无邪的往昔。苏珊娜是他渴望的幸福,唯有她才能把他从外表凶残、内心空虚的矛盾中解救出来。
但是苏珊娜饱尝了人间的艰辛,她是不可能拯救佩德罗罪恶的灵魂的。小时候由于母亲患肺病,人们回避她和父亲,母亲死后没人送葬,从而她与父亲离家出走。
父亲是个矿工,一次硬逼她下到深深的尸穴去找金子,她吓得半死,心灵受到严重创伤。长大后嫁人,不久失去丈夫,只好回到父亲身边,父亲又奸污了她。
苏珊娜已经濒临疯狂。为逃避战乱,她与父亲回到科马拉村。
多年来一直思慕苏珊娜的佩德罗派人找到她,杀死了她父亲。他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女人,与苏珊娜成婚,但是为时已晚,她已经疯狂,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她死后,科马拉敲响丧钟,但钟声没完没了,人们全都聚集到这里,使苏珊娜的葬礼变成了欢乐的节日。佩德罗气急败坏,发誓要进行报复:让科马拉村在饥饿中死去,因为他的幻想破灭了。
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科马拉村荒芜了。现在,他一生追求的苏珊娜已然死去,自己也只有等死了。
他每天都蜷卧在一把旧躺椅上,看着人们背井离乡,出外谋生。他终于突然死去,是赶驴人阿文迪奥杀死了他。
阿文迪奥是佩德罗的许多私生子中的一个,他的妻子病死,他前来请求父亲帮他安葬妻子,他由于悲痛喝得大醉,酩酊中举起砍刀,杀死了父亲,佩德罗死去了,科马拉村也在饥馑中死去了。变成了一个鬼魂出没的世界。过了一段时间,佩德罗的结发妻子、被抛弃的多洛雷斯·普雷西亚多死在外乡,临终前嘱托儿子胡安到科马拉村寻找自己未见过面的父亲。胡安回到故乡。
正是他的同父异母兄弟、杀死佩德罗·帕拉莫的赶驴人阿文迪奥,他为胡安作向导,引他回村里,可是胡安不知道阿文迪奥早已死去,现在只是一个鬼魂。胡安本来希望看到母亲回忆中的美丽故乡,看到精心耕种的绿野和村中快乐的人们,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死亡的、充满私语、回声、阴影和游荡着痛苦的亡灵的村庄,他在村里遇到的都是死者的幽灵,他们仍像生者一样活动着,会思想,会说话,有性格。
通过与他们的接触,胡安知道了村中发生的一切,也听到了关于生父佩德罗的种种说法。在这鬼蜮世界,他觉得阴森可怖,透不过气来,最后他也死在科马拉村。
这村里仅存的三个活人,多尼斯和他的女人,亦即他的妹妹,还有穷苦的老太婆多洛特阿把他埋葬了。现在胡安的亡灵与科马拉村的其他亡灵在一起了,他们继续以对话、独白、回忆等方式讲述着佩德罗·帕拉莫以及科马拉村的故事。
。【作品鉴赏】: 《佩德罗·帕拉莫》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作。
首先表现在它奇特的结构上。它象一幅表面互不相联的零碎片断拼成的镶嵌画。这幅画要由读者参加拼排才行。故事情节并不是按上面介绍的顺序交代的,而是从胡安返回故乡开始,以赶驴人阿文迪奥杀死佩德罗·帕拉莫结束。
全书可以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讲胡安回到科马拉村的前因后果,讲他在村中奇异而可怕的经历,但他的叙述又不时被佩德罗的内心独白及母亲多洛雷斯的回忆打断,以跳跃的方式引出一系列人物和事件,作者从而打破了时空界限,迫使读者随之调整自己的思路和视野。我们一直以为胡安是个活人,当读到全书一半时,突然发现他在回答与他埋在同一墓穴中的老妇多洛特阿的问话,才明白本书一开头就是胡安的鬼魂在讲述自己的经历。到这里小说才进入第二部分,主要讲佩德罗的为非作歹,以及他与苏珊娜的爱情悲剧。这时,尽管仍有倒叙、回忆、对话、独白的穿插,但已经显示出一个比较清晰的故事轮廓。
读者好象开始踩到坚实的土地了。由于故事是从半截开始写的,全书又在半路结束,正好可以与小说的开头的情节衔接,所以我们感觉整篇小说呈环形结构,好象读者可以随意从任何地方开始阅读。
这种结构正符合墨西哥印第安人的时间概念:时间是环形的,周而复始,轮回不灭。在写作技巧上,胡安·鲁尔弗运用了全新的手法:取消了传统小说中的叙述者“我”,以对话、回忆、内心独白等手段,把所描叙的人物事件与读者直接联系起来;有意地留下一个个空白,容读者去想象,去填补;对同一事物从不同角度去摄取镜头;如同“立体派”画家把商标、广告等原始资料直接运用在自己的画面上那样,直接录用每个人物(鬼魂)的对话、独白、回忆、私语;避免直接描写,用暗示和回忆等代替;尽量去除逻辑推理及作者的评论,让客观事物和书中人物来说话,给读者留下思考余地;情节的剪裁非常讲究;有意打乱时空顺序,依据心理时间来描写。
胡安·鲁尔弗通过精心构思,采用上述种种手法,使这部表面杂乱无章,实则结构严谨的小说艺术化、形象化地反映了墨西哥严酷的现实生活,其艺术效果有如一幅奥罗斯科的大型壁画,多姿多彩,凝炼浓重。人们把《佩德罗·帕拉莫》看成一部墨西哥当代神话,因为其中溶进了许多西方古代神话和印第安传说。比如,墨西哥印第安人认为,人死后,身躯虽然被埋葬,灵魂仍然在地上游荡,在亡灵节前后还会回家与亲人团聚。因此鲁尔弗在这部作品中创造的鬼魂世界对墨西哥人来说是非常熟悉的。他还借鉴了但丁《神曲》中所写的天堂、地狱和炼狱的形象,不过在《神曲》的鬼魂世界中亮相的是历代名人和当时的显赫人物,而鲁尔弗笔下的鬼魂世界中活跃的却是一些最普通的乡下人,使人觉得非常真实。与但丁的不同之处还在于鲁尔弗的笔下只有炼狱、地狱而没有天堂,从而没有给人留下可以脱离苦海的希望,连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的胡安也死在科马拉村。
科马拉意为“饼铛”,寓意“炼狱”,人们在那里受煎熬。正由于作品没给人留下任何希望,才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发人深省,具有震撼人心的悲剧力量。
胡发历尽辛苦返回故乡寻找父亲,令人想起荷马的《奥德修记》。
科马拉村中唯一幸存的多尼斯和他妹妹,这多么象《圣经》中的亚当和夏娃。在墨西哥小说史上,《佩德罗·帕拉莫》被称为第三代革命小说。马里亚诺·阿苏埃拉《在底层的人们》(1916)是第一代,从正面讴歌1910年爆发的革命。
三、四十年代以穆尼奥斯的《紧跟潘乔·比利亚前进》为代表的一系列小说属第二代,是对那场革命的回顾。《佩德罗·帕拉莫》并没有从正面描写那场斗争,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极端穷困、落后并且毫无希望的墨西哥农村,好象那里从未发生过革命,好象社会变革之风从来就没有刮进这个村庄。这更促使人们站在历史的高度去反思那场革命,从而深刻地指出墨西哥资产阶级革命的不彻底性,更能引起人们的思虑,引导人们去探索贫困落后国家的最终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