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子》名著鉴赏
【原文作者】:古井由吉
【原文作者简介】: 古井由吉(1937- )日本战后内向派代表作家。
生于东京市荏原区。战争时期曾一度被疏散到岐阜县。战后,1956年日比谷高校毕业后考入东京大学,学习德国文学。大学毕业后入研究生院,1962年研究生毕业,取得修士学位,去金泽大学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三年后转到立教大学任教,1970年退职,专门从事文学创作和研究。
他的奥地利作家卡夫卡、德国浪漫派诗人诺瓦利斯研究,颇有成就,自己的创作也受其影响。1968年在同人杂志《白描》上发表了处女作《星期四》,其后发表了《紫色的天空》、《成圆圈队形的女人们》(1970)、《孩子们的道路》等。
1970年发表了长篇小说《杳子》,1971年该作品获第64届芥川奖,因此他确立了内向派代表作家的地位。1970年10月,在《群像》杂志上发表了《妻隐》。
1971年1月由河出书房新社出版了《杳子·妻隐》合集。1972年又发表了长篇小说《行隐》。1974年发表的《梳子火》描述了男女大学生之间的三角恋爱关系。古井由吉在这些小说中追求内向的细腻描写和官能感受,而作者笔下的男女主人公多半都是精神上带着创伤的人。
1979年发表的《住处》获日本文学大奖,1983年发表的《牵牛花》获谷崎文学奖。
。【内容概要】: 大学生S第一次遇见杳子,是在他登山归来的溪谷间,耳闻潺潺流水声,眼前遇到了杳子。
她正神情迟钝地坐在路旁,那脸色令S吃惊,给S的印象是“一片空白,平板得几乎失去了脸的轮廓,有生以来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面孔”。他注视片刻,发现这是一张病人的脸,便涌起一片怜恤之情,径直地向她走去。杳子请求S,领她去山脚下。S扶起她来,向山麓方向走去,途中杳子不时地蹲下来。S催促她,好容易才走上了去神社的吊桥。刚走上桥头,她又蹲下了。S安慰她说,别怕。终于小心翼翼地走完了这段桥。走下桥头的时候,S向她伸出双手,说迈大步,可是杳子却象一根木桩一样倒在S的怀里。
S第二次遇见杳子也很偶然,是在登山那次的三个月以后。
火车站内,人群熙熙攘攘。杳子发现S站在对面的站台上,便向他奔来。
这次给S的印象是同登山那次判若两人。待二人坐在咖啡店里,杳子才告诉S,她患高山恐怖症,那次多亏S帮助了。杳子是S的同年级大学生,但看上去她年轻得多,简直还是个少女。从咖啡店出来,她迈着有力的步子,那苗条的身躯很富弹性。
但她走到路口或人多的地方便停住脚步,用迟疑的目光端详着周围,好象要确认什么。S对她的这种神态着了迷,而杳子对S也满怀好感,于是二人约会再见。待再见面时,杳子的神态、动作也是奇妙的。比如在咖啡店见面,如果他俩经常坐的位置被别人占了,杳子就会手足无措,不知该坐到哪个坐位上才好。
还有时S早到,只见杳子在咖啡店门前转来转去,不能马上进来。咖啡店玻璃门上的三个大字,她也不认识了。她说:“我只认识这三个字,而把这三个字连起来,看出这是咖啡店的店名,就非常困难。我从家里出来,要经过哪些条街,这些街的名称也要反复地叨念。
你上次说的这条街的名称,也是同样。”她对自己也感到苦恼,简直是毫无办法。S鼓励她说:“慢慢地锻炼,就会好的。”“请你多帮助,就象吊桥上的那次一样。”她回答说。又过了些时,二人不来咖啡店了,而是去逛公园。
往往是上午,到约定的地方见面,然后决定去哪一个公园。去公园的路上,要记住经过的街名,杳子都很吃力。
他俩逛了一个月的公园。三月末,是他俩最后一次去公园了,S让杳子自己确定路线,自己去公园。那次,杳子在路上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公园。S说她是迷路了,但杳子不承认。
杳子为了证明自己不会迷路,便决定一个人在公园内转一圈,说着便消失在林荫路的转弯处。于是二人开始了追逐游戏,他俩第一次在公园里接了吻。公园逛腻了,二人又每周一次在咖啡店里相会。
有一天杳子突然说:“你领我去西餐馆。”但是真地坐在西餐馆里,杳子却只是看着S吃菜,她说:“我看你好象在吃刀子和叉子。”S教她拿起刀叉,她也想吃,但那神态却让人感到她十分难受,她终于说出:“不行,这么难的事情,我完全作不了。”杳子患着精神病,最初出现的症状是高山恐怖症,不敢站在高处。后来精神分裂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正常人可以无意识地去处理日常小事,她却不能。比如吃饭,正常人可以无意地拿起刀叉,她却不能。
正常人拿着刀叉仔细地端详,可以想象这可作凶器用。而杳子对所有的日常事物都要费这么大的力量。
迷路也好,在门前转来转去也好,都因为她需要仔细端详,对这些很平常的事物,她都需一个个地分辨,然后才能行动。她不会区分哪些事物需要分辨,哪些事物则不需要,她已经是一个不懂事理的人了,比如她上街也不知道怎样分辨,于是便迷了路。S说,她“无判断能力”。不仅对事物,就是对人我关系她也具有异常的感受。
她说:“不是我的身体属于别人,而是所有的人都属于我,他们就是我自己。”自从西餐馆那次幽会,二人的心结合在一起了。
他俩反复地幽会,在创造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在S眼里,杳子身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性感魅力。
夏末,一次他俩从海上回来,杳子第一次请S往她家里打电话。S第一次给杳子打电话,他才第一次认识到他俩之间只靠语言是不起什么作用的。
一次S给杳子打电话,是她姐姐接的。姐姐说,杳子的情况不好。
当夜,S又一次给杳子打电话,杳子第一次邀S到她家里来。七年前,杳子失去双亲,住到姐姐的家里来。
姐姐年轻时也患精神病,症状同今天的杳子一样。
姐姐现在已痊愈,身边有两个孩子,过着正常的家庭生活,她把自己过去的病全忘了,埋头于平凡的家庭日常琐事,而且厌恶起杳子的病态来,因此杳子恨自己的姐姐。S一到杳子的家,姐姐首先迎出来,说杳子整天闭着窗帘,连澡也不洗,情况越来越不好。姐姐请S劝劝杳子,让她去住院。
S在二楼见了杳子,姐姐端上来咖啡和冰点心。杳子端详着姐姐的动作,并请S也注意观察。
只见姐姐神经质地把茶碗和冰点心盒规整地摆成一个长方形,恰好同桌子的形状相同。杳子说,姐姐生活中的诸多事物都是如此,她在无意中作得规规整整,她就是这样过着呆板的生活。杳子对姐姐这一套感到厌恶,但她毫无办法。杳子只是觉得如果自己恢复了健康,也会同姐姐一样,那反倒是自己的不幸。
杳子把一些空茶碗和冰点心盒堆在桌子中央,有的碗把儿朝着天。杳子站起身来,把窗帘拉开一道缝隙,她望着鲜红的落日对S说:“我决定了,去住院。”
。【作品鉴赏】: 小说女主人公杳子患着精神分裂症,但作家的动机不是为描述一个精神异常的人,而是要通过病态心理与健康人心理的对立的描述,追求隐蔽在日常生活背后的幻想的世界。
这一主题思想是通过男主人公S的心理变化过程表现出来的。起初,S不理解杳子对事物的感受和她的想法,只是出于怜恤之心,处处去帮助她。
但是S渐渐发现了杳子之美,这种美只见于人的幼年,或者说人进入日常生活之前的那个阶段。即人保持着人的本来面目。
由于S迷恋杳子的这种美。最后发展到想分担她的病痛,而并不盼望她恢复健康。
这时男女主人公的关系,并不是社会上的人与人的关系,而是一种内心共鸣、彼此相互渗透的关系。杳子一旦恢复健康,这种关系就要结束,而变成一种社会上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在现实社会中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过于复杂,当然其中有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令人厌恶。
小说在结尾处,写了杳子决定去住院。
这里反映了女主人公杳子乃至作者的无可奈何的被动心态。女主人公一旦恢复健康,就要失去上述的一切,因而她的丧失是巨大的。至于恢复健康以后,正如杳子对S所说的:“你是健康人,因而不知道健康人生活的可怕。”然而,杳子又不能总停留在病态中,即总停留在人生的幼年时期。人要成长,这个规律又是不可违的。小说的景物描写是很出色的。
如结尾处写道:杳子凝眸望着红色的夕阳。
他走到她身边,右臂抱在杳子肩上,并肩站立窗前,一同望着眼前的景色。在几幢房屋之间,一条小路向远方伸延,秋阳泛着深红的余辉,在瘦削的树枝间往下沉。
大地上的一切,向阳面染得深红,背阴面拖着浓重的影子。这奇怪的景象在大自然中显得十分寥寞寂静。“啊,太美了。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了。
”杳子的声音微弱而又清澄,她象是自言自语。在S来说,这也是他向这段生活投下的最后一瞥,他怀着深沉的感情。
小说用夕阳烘托人物留恋的心情,杳子把这段生活看成是她生命的顶点。即使明天升起的太阳光芒四射,她也会持否定的态度。这段景物描写有力地渲染了主题,紧密地为主题思想服务。
秋阳余辉、瘦削的树枝、浓重的影子、奇怪的景象、寥寞寂静等,字字都是用心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