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情节见于《西游记》第16回至第17回。
这段故事曲折有趣,自成格局,深刻地刻画了孙悟空的性格。《西游记》在前7回里对孙悟空的英雄性格作了集中的描绘,可是,从第8回至第14回他一直被压在五行山下,皈依佛门后,本领是否退化?性格是否变异?这些都是读者担心,需要作者作出解答的。作者虽在第14、15回里让他戴上了“紧箍儿”,收伏了白龙马,但没有对其性格本领等作详细交待。在此,假若再不用主要笔墨来写孙悟空,就会造成结构松散、中心不突出的弊病。
小说在刻画孙悟空的性格时,特别注意一致性和丰富性。所谓一致性,就是他在大闹天宫时已经表现出来的性格特点仍继续保持,先在第14回末,他因为紧箍儿套在头上不自由,要上南海去打观世音;第15回末他又告诉唐僧说:“老孙自小儿做好汉,不晓得拜人,就是见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我也只是唱个喏便罢了。”这一段情节中作者安排他上天去借“辟火罩儿”的情节,来去自由不消说,而且对广目天王讲话完全是命令式口气,根本没有商量余地。见到菩萨也出言不逊,说:“我师父路遇你的禅院,你受了人间香火,容一个黑熊精在那里邻住,着他偷了我师父袈裟,屡次取讨不与,今特来问你要的。”当菩萨变为凌虚仙子时,他说道:“妙啊!妙啊!还是妖精菩萨,还是菩萨妖精?”对观音依然调侃不恭,和大闹天宫时的性格无二。
去西天取经的孙悟空和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在身份、环境、任务等方面都发生了重大变化,作品在注意孙悟空前后性格一致性的同时,又着力表现出发展和变化,使之更为丰富。在本篇故事里,作者强调了他的责任感。到天上去还“辟火罩儿”,广目天王请他少坐一时,他说:“老孙比前不同,‘烂板凳,高谈阔论’了;如今保唐僧,不得身闲。
容叙!容叙!”观音禅院僧人准备纵火烧死他和唐僧,他觉察后欲要出门去看,还怕“惊醒师父”;跑到天空借来辟火罩,就罩住唐僧与白马、行李。其次,突出描写了他除恶务尽的斗争精神。观音禅院火起时,他见众僧心毒,不但不去救火,反而还略略助些风。在同黑熊斗争时,他先打死白花蛇怪,又打死下书的小校,再打死凌虚仙子,最后,他还要打死黑熊怪,劝菩萨说:“这样怪物,不打死他,反留他在何处用哩?”再者,突出地表现了他斗争的毅力和灵活性。为了夺回袈裟,他同黑熊怪进行了多次战斗:第一次,他找到黑熊怪,又听说要做佛衣会,就忍不住怒气,双手举棒,照头打下,结果没成功。第二次,相斗十数回合,不分胜负。第三次,变作金池长老,假装参加佛衣会,试图骗回袈裟。被识破后,双方又展开力斗,还是没有成功。
第四次,是请菩萨相助,两人利用“变术”——菩萨变作凌虚仙子,悟空变作一颗仙丹,密切配合,悟空钻到妖怪肚子里去战斗,终于获得了成功。
在这段故事中,作者还运用多种艺术手法来表现人物性格,使之更加鲜明突出,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故事开始,作者精心安排了唐僧和观音院和尚的一段对话。和尚见行者相貌,有些害怕,便问:“那牵马的是个甚么东西?”唐僧道:“悄言!悄言!他的性急,若听见你说是甚么东西,他就恼了。
他是我的徒弟。”那和尚打了个寒噤,咬着指头道:“这般一个丑头丑脑的,好招他做徒弟?”唐僧道:“你看不出来哩,丑自丑,甚是有用。”这段对话看似平淡,却写出了和尚的害怕心理和以貌量人;表现了唐僧的善与软的性格;并且通过简单的渲染,强调了孙悟空的本领,巧妙地否定了以貌取人的错误。另外,在比斗袈裟前唐僧同孙悟空的一段对话,成功地运用了对比手法,使唐僧的谨慎小心和孙悟空的性急、胆大、好胜等特点给人留下清晰的印象。
这段故事的又一特色是,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的发展水乳交融,全篇故事,紧紧围绕着“佛衣”——袈裟而展开,自然形成了“斗宝”、“斗奸”、“斗妖”三个部分。“斗宝”是起因,“斗奸”、“斗妖”是发展,连贯紧密,接榫奇巧,曲折多变,妙趣横生。
“斗宝”是孙悟空性急、好胜、要强等性格因素导致的;到奸僧骗宝,甚至想杀人图宝时,矛盾尖锐,孙悟空又展开同奸僧的斗争,性格在斗争中进一步得到展示;斗败奸僧,袈裟被妖怪盗走,孙悟空又同黑熊怪展开激烈的斗争,最后在菩萨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孙悟空的性格在这一连串的情节发展中被一步步揭示出来,放射出夺目的光彩;同时,故事情节亦在孙悟空性格的步步深化中曲尽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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