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眼睛

我在诊所的门口徘徊了半天, 老沙从里面跑了出来, 笑嘻嘻地说: ＂阿水, 又发薪了? 怎么样, 凑足钱了吗? 昨天刚来了一批最新产品．＂我摇了摇头．老沙装出一付同情的样子说: ＂真可惜啊．怎么样, 上次的条件考虑好了吗? ＂我厌恶地转身离去, 老沙在后面一个劲地嚷嚷: ＂阿水再好好考虑, 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啧啧, 妹妹虽然是个瞎子, 哥哥可有一双好眼睛．＂

我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羊来找过我, 他说母亲不同意他和虫虫的婚事, ＂我们家不能再添一个没用的瞎子．＂羊的母亲说．我知道这不能怪她, 她一个人把七个孩子拉扯大, 尽管现在羊和他的两个弟弟都开始工作赚钱了, 但我们都是穷人．＂水哥, 你说怎么办? ＂羊嚎啕大哭．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不許哭, 拿出点男人样．＂

虫虫是我唯一的亲人, 移民月球后父母相继去世了, 他们原本以为可以多赚些钱给妹妹治病, 但是和别处一样我们拼命干活到头来依然一贫如洗．虫虫却一直很坚强, 从没有抱怨过什么, 她是一个清秀可爱也很懂事的女孩子．以前晚上没事的时候我就陪着虫虫, 她总爱问我夜空中最漂亮的星星, 我告诉她是我们的故乡那颗蓝色的星星——地球．虫虫撑着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要是我能亲眼看看该多好啊, 当然, 哥哥一定要陪在我身边．＂自从我在晚上又打了份工后, 隔壁那个小伙子羊开始坐在妹妹的身边, 看得出虫虫也挺喜欢羊的, 做哥哥的也希望妹妹能够有人喜欢, 能够幸福。

有一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去老沙的诊所张望, 如今装电子眼已经非常普通, 但即使是这样一项小手术对于我们这种人家都是相当遥远不可及的。

昏昏沉沉之中我突然被一阵喧闹惊醒, 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拿着大把的钞票蹦了出来, 象疯子似的嚷着: ＂我赢了, 哈哈, 我赢了．＂我抬起头, ＂北方之城赌场＂的招牌闪闪发光, 我捏着口袋里的薪水, 一阵激动, 大步地走了进去。

居然我接连地赢, 身边堆起了钞票, 快够数了, 隐隐约约好象看到虫虫明亮的眼睛望着蓝色的地球．我兴奋地叫道: ＂全押上．＂

我＂咣＂得推开门, 虫虫闻声摸索着出来．＂哥, 怎么今天这么晚? 咦, 你喝酒了? 哥, 怎么了? ＂我一把拉过虫虫道: ＂虫虫, 你可以看见了, 你可以看见了, 我已经签了手术合同, 给你装上电子眼, 哈哈．＂虫虫疑惑地说: ＂哥, 你喝多了? ＂我搂着虫虫说: ＂虫虫, 哥没喝多, 今天在赌场大赢了一场, 我们发财了．＂我大笑着, 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报名去了冥王星的矿场干活, 那的条件很差也很累人, 但工钱不少．第二次往家寄钱的时候我收到了虫虫的信．她埋怨我不等她手术做好就去了冥王星, 而且还要很长时间不回来, 现在只能天天看哥哥的照片．信的结尾她写道: ＂马上就要和羊结婚了, 如今我和他天天望着那颗蓝色的星球, 真美啊, 可惜哥哥不在我们身边．＂

我会心地笑了．冥王星的气候太冷, 我的眼睛总会不舒服或是有点小毛病．在离开月球之前我把虫虫托付给羊, 并且什么都不許他告诉虫虫．其实那天在赌场, 最后一把我输光了所有的钱, 我找老沙签了合约卖了我的眼睛, 钱足够换两双电子眼, 一双给虫虫, 一双留给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