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文】: 自从黛玉进府之后,宝玉便与她“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个姊妹熟惯些。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他俩经常不知为何而言语不合,可以说这种感情风波一直贯串于他俩的毕生生活之中,而这种风波又正是他俩曲折表达爱情的一种特殊方式(详见第八回“黛玉含酸”、第二十回“宝黛论心”、第二十九回“二玉心事”等条)。
宝黛之间的吵嘴不和,每次具体起因不尽相同,具体内容也不尽相同,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每次收拾二玉的文字也绝不雷同。
这里试以以下几次作一对比:
第二十回写黛玉因为宝玉在宝钗处玩,便冷言讥笑宝玉:宝玉只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只许同你顽,替你解闷儿。不过偶然去他那里一趟,就说这话”,黛玉便立即以攻为守,赌气回房。然后宝玉“打叠起千百样的款语温言来劝慰”,终于使黛玉回心转意。
这种收拾二玉的文字在小说中最为多见,它多是以黛玉的赌气和宝玉的一再陪小心而作结。
第二十二回写贾母为宝钗做生日,黛玉已自心中不快;席间又因为宝玉称赏“宝钗无书不知”,黛玉更是以言相讥;加之湘云以黛玉和戏子作比,宝玉在旁朝湘云使眼色,于是两人之间终于又爆发了一场唇枪舌战,最后一个“果断而去”,一个“赌气回房”。
可这次却不再是宝玉前往陪小心劝慰,相反是黛玉主动前来察看动静,并以当面诘问悟禅了却了这次风波。
第二十六回写黛玉春困,宝玉在窗外听见她“每日家情思睡昏昏”的长叹声,进屋后也用了一句《西厢》里的词开玩笑:“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黛玉当即就“撂下脸来”、哭着说宝玉看了混账书拿她“取笑儿,我成了爷们解闷的”。宝玉正要陪罪罚咒,只见袭人走来说道:“快回去穿衣服,老爷叫你呢。”宝玉听了,不觉打了个雷一般,疾忙走了。
这次收拾二玉文字,更是与众不同,正如脂批所指出的:“若无如此文字收拾二玉,写颦无非至再哭恸哭,玉只以陪尽小心,软求漫恳,二人一笑而止;且书内若此亦多多矣,未免有犯雷同之病,故用险句结住,使二玉心中不得不将现事抛却,各怀一惊心意,再作下文。” (庚辰本)
综观全书,虽然宝黛之间的感情风波是小说反覆写及的内容,但由于作者把握了人物的性格特征,写出了儿女之真情;同时在艺术处理上注意了多样性和丰富性,避免了雷同之病,因而丝毫不给人以重复的感觉。艺术需要反覆,但切忌重复,《红楼梦》有关宝黛吵嘴的艺术描写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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