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文】: 五十一回晴雯、麝月在怡红院上夜,写来旖旎如诗,清澈如水,是笼着月华般的美丽的片断。
由于袭人回家探母,院里打乱了一些正常秩序,比平时多了一些随便和松散,增加了点亲密和自然。尽管室外寒风凛冽,这里却温馨如春,卸罢残妆的晴雯只在熏笼上围坐,麝月央求她帮忙把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此时甘心为丫头充役的宝玉得了立功的机会,为了让晴雯能暖和地坐着,便忙出去,放下镜套,划上消息。
睡前准备都做好了,麝月便放下帘幔,移灯炷香,伏侍宝玉睡下。
夜渐渐深了,只有外间那自鸣钟在轻手轻脚地走着;熏笼里的炭在不声不响地燃着;大鼎中贮的百合香在不声不响地飘着,一种优裕、温暖、宁静又和谐的气氛,弥漫着整个空间。
五十一回上夜这一闲笔,其实不闲,一面突出了袭人内定为宝玉侍妾的地位,一面没有丝毫砍削之痕就过渡到了“补裘”这一精彩的章节,水到渠成,仿佛生活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根本用不着作者引路搭桥,安排筹画。三更以后,宝玉醒了要吃茶,于是晴麝两个又任意地开着玩笑,只有在怡红院这个特定的环境里,她们才不会受到责怪和训斥。
接下去作者写了麝月外出小解,晴雯欲唬她玩耍的细节。其实,如果让晴雯外出,照样也可以过渡到因受冷感冒病中“补裘”的情节,但作者要着意渲染解开羁绊后的无拘无束,并不越礼的情投意合,打破尊卑的深情缱绻。
袭人不在,宝玉和晴雯之间的感情,犹如云破月来,光临大地般的明朗化起来。
写晴雯的任性,正是写宝玉对她的抚爱和纵容。果然室外冷得侵肌透骨,晴雯不禁毛骨悚然,两腮冻得如胭脂一般的俏丫环一冷一暖伤风了,这样故事就十分自然合理地发展下去。这一夜真是充满了小儿女之间那纯洁优美的情趣,在封建社会那混浊的空气中,这里却有一块净化的小天地!外边值夜的婆子们借着自鸣钟当当两声,提醒他们:该睡了,为这首蕴藉的小诗煞了尾。
这样一小段竟包含了六方面的丰富内涵:一,刻画了“爱博而心劳”的怡红公子的形象。二,写出了晴、麝各自不同的性格。三,写了宝玉和晴雯之间的爱情。四,从怡红院空气的融洽轻松,反衬出袭人那不能走了大褶儿的“统治”。五,为下一回“勇晴雯病补孔雀裘”做了有内在联系的铺垫。六,写富贵不用铺陈而富贵自出的反璞归真的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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