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试玉(红楼梦鉴赏)

【释文】： “慧紫鹃情辞试莽玉”，是《红楼梦》中精彩章节之一。

此回主要写紫鹃以“顽话”试探宝玉，致使宝玉“急痛迷心”，最后，解铃还是系铃人，误会消释，宝玉病愈，紫鹃也探测到宝玉对黛玉的一片痴情，满意而归。这段故事情节不复杂，能写得曲折有致，优美动人，关键在于作者从“试”字落笔，写出了紫鹃之“慧”和宝黛之“情”。

紫鹃试玉，前后三次。这三番试玉的过程，正是人物形象闪光的过程。



第一番试玉，紫鹃一反常态，对宝玉极为冷淡：“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近来瞧他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

”不仅言语极冷，尤妙在“说着便起身，携了针线进别房去了”，真若对宝玉远之唯恐不及。宝玉最愁黛玉和他疏远。紫鹃冷淡的言行，使乘兴而来的宝玉“心中忽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不禁发了呆。

第二番试玉，紫鹃又转冷为热，不仅说话带笑，而且“挨他坐着”，又迂回曲折地从燕窝谈起，由远而近，不露声色地带出黛玉要回苏州家去的事，并且煞有介事地说出归期，以及要相互归还儿时赠物的话。

这番话完全出乎宝玉的意外，所以“宝玉听了，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而紫鹃在一旁“看他怎样回答，只不作声”。这一“不作声”的细节，传神地勾画出紫鹃那种胸有成竹的神态。

写到这儿，作者笔锋一转，接写晴雯前来将宝玉拉走。这就使故事又起波澜，引出了下面宝玉发病一段文字。

第三番试玉，是在宝玉发病之后。

宝玉发病，并非紫鹃所料，当她赶到怡红院目睹了宝玉病中狂态，明白了宝玉的心情。

但此时她还没有掏出宝玉的心里话，所以，在宝玉病情好转之后，她又进行了试探。这一回，单刀直入，直接提出宝玉最敏感的事——“定亲”。这一试，终于使宝玉完全敞开了心扉，倾吐了他对黛玉的一片深情：“活着，咱们一起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

紫鹃三番试玉，先冷后热，有曲有直，层层推进，不仅达到了目的，而且又丝毫不露痕迹，非但宝玉信以为真，就连贾母和袭人等也看不出破绽；同时，作为试玉余波，此回又写她坦率地劝说黛玉：“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作定了大事要紧”；写她听薛姨妈说要把黛玉定与宝玉，“忙也跑来笑道：‘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这样，一个有情义，有胆识，聪明、机灵的“慧”丫头形象便跃然纸上，令人合眼如见。



紫鹃试玉，试出了宝黛爱情的深度。作者在这里花了大量的笔墨，描摹了宝玉的种种呆傻情态：先是“发呆”、“出神”、“下泪”、“千思万想”，继而“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后来更是疯疯傻傻得可笑。而这些正是他内心烈火般的挚爱之情，在生理外表上的扭曲反映。与此相似，作者也细致地描摹了黛玉听说宝玉“不中用了”之后的反应：“哇的一声，将腹中之药一概呛出，抖肠搜肺、炽胃扇肝的痛声大嗽了几阵，一时面红发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起头来。

”这些绘形传神的精彩描写，写出了宝黛二人两样病状，一样痛楚，动人地展现出他们内心的至爱深情。正如脂批在此所称赞的那样：“写宝玉黛玉呼吸相关，不在字里行间，全从无字句处，运鬼斧神工之笔，摄魄追魂。”(有正本总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