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即事(红楼梦鉴赏)

【释文】： 贾宝玉此诗写秋夜怡红院之宁静生活。

前四句写秋夜景色，突出环境的静谧安宁。首句“绛芸轩里绝喧哗”谓怡红院寂无人声；“绛芸轩”原系宝玉在贾母院内之居室名(见第八回)，搬入怡红院后，其卧室仍用此名(又见第五十九回回目)，此处即以借代怡红院。次句“桂魄流光浸茜纱”谓月光如水，浸透了茜红色的窗纱。“桂魄”是月亮的别称，因传说月中有桂，遂以月为桂之精魄，“桂”字又点秋天时令。

“流光”指月光如流水，故又用“浸”字与之呼应。颔联“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承上进一步点明夜深人静：院中山石裂纹为青苔所掩，可容白鹤安睡；井边飘落沾满秋露的桐叶，沾湿了栖息在桐树上的乌鸦。

白鹤和乌鸦均已睡去，夜之宁谧可知。以下四句转写诗人眼中所见，意中所想的情景。

颈联“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情景一实一虚：丫环抱被而至，舒展铺开绣有金凤图案的绸被，倚栏望月之人归去，身上落下绿色树叶和美丽的花朵。杜甫《佳人》诗写一位幽居的女郎，独自隐于山中：“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贾宝玉所写“倚槛人”落下的“翠花”，即她采摘在手的松柏枝叶和鲜花，鲜花象征其人之美，松柏象征其人之洁。贾宝玉此联上句写室内女奴服劳勤谨，是实写；下句写贵族女郎之生活情趣和高洁志向，是虚写，乃是诗人的想象，他在想象中似乎看到了她倚栏望月，又悄然归去。

诗人如此富于想象，自然就难以安眠了，故尾联“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归结至自己病酒不眠：在这寂静之夜，怡红公子因为酒后口渴而久久未能入睡。他唤起已进入梦乡的侍女，重新拨开炉中余火，煮水烹茶，以解酒渴。以环境的宁静衬托自己情绪的躁动不安，是此诗的特点。当然，诗人说得很含蓄，似乎他的不能入眠仅仅由酒渴而引起。

其实，“爱博而心劳”的贾宝玉有着比常人更多的烦恼，那“倚槛人归落翠花”的倩影很可能即是引起他心绪不宁的真正原因。诗人并未正面写明这位夜深倚栏望月的女郎是谁，但综观全书，使得贾宝玉魂牵梦萦难以忘怀、又当得起杜甫笔下那位高洁佳人的，只有林黛玉而已。

参见“春夜即事”、“冬夜即事”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