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高要监生严大育家有十多万资财,生活上却非常吝啬。每常小儿子要吃肉时,只在熟切店里买四个钱的熟肉哄哄。他哥严大位是个贡生,只要有钱,上顿吃大肉,哪怕下顿赊鱼呢,把个家当都吃穷了,只得到处吹牛骗人。严大位欺诈邻居王、黄二家,这二家把他告到县衙,他便逃到省城去躲了,这却难为了严监生。他为人胆小怕事,见县衙差人来,只得请来王德、王仁两位妻弟,使出银子,平息官司。严监生正妻王氏因病没有生育,幸得妾赵氏为他养下一个儿子,年方三岁。王氏的病一天天重起来,赵氏侍奉汤药,心诚殷勤,王氏极为感动,向严监生提出身死之后,扶赵氏为填房。严监生不敢拿主意,请来两位舅爷议定此事。舅爷写了几十副帖子,遍请诸亲六眷,择个吉期,让严监生与赵氏披红戴冠,拜天地祖宗,并摆二十多桌酒席。吃到三更时分,急报王氏断气身亡。这年除夕,夫妻对坐吃饭,谈及王氏私房——典铺里送来的三百两利钱,忽有家猫爬上床头顶上,只听一声响,掉下一包五百两银子,是王氏攒下的,他们就放在灵前桌上哭了一场,年也没过好。严监生因不时哭泣,心口生痛,渐渐饮食不进,骨瘦如柴,又舍不得钱吃人参。一日,两位舅爷来辞别,要到省城去乡试,严监生让赵氏拿出几封银子,指着赵氏说:“这是她的意思,说姐姐留下的私房,送与舅爷做盘费。”舅爷走后,严监生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最后一连三天不能说话。晚间挤了一屋的人,桌上点着一盏灯。严监生喉咙里痰响一进一出,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着两个指头。众人不解其意,所问他皆摇头。赵氏走上前道:“爷,只有我能知你的心事。你是为那盏灯里点的两茎灯草,恐怕费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严监生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没了气。可怜严监生死后,儿子又出天花死了。赵氏只得立大房第五个侄子承嗣,并派人到省城禀告严大位。却说严贡生立意要吞掉这份家财,便带着刚完婚的二儿子回来承嗣,一口咬定赵氏是妾,要腾出正房。赵氏一气之下,到县衙喊冤。哪知知县是妾生的,判了个“赵氏既扶过正,自行拣择承嗣。”气得严贡生告到府里、按察司里,都告不下。他只得飞奔北京,想冒充周进学台的亲戚,却不料周进竟不认得他,不予接见。他只得叹息严监生这份财产难吞难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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