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遘(古书情节)

明末浙江省海宁县举人查继佑，才华卓绝，人物潇洒。常说眼前众多的人物都不过是平庸之辈，而真正的海内英杰，需从社会底层寻访。一年岁暮，查家居独酌。不久雪大如掌，缓步出门见一乞丐在小屋下避雪，站得很直。举人看了很久，觉得此人异于平常，因而叫他进来问：“我听说街市上有一人称铁丐者，手不倚杖，沉默寡言，衣服破烂，饥肠辘辘，而无饥寒之色，这就是你吗?”回答：“是。”问：“能饮酒吗?”答：“能。”于是叫侍童把壶中余酒倒入杯中请乞丐饮，他立刻喝尽。举人又滤出新酒与丐对饮，丐连饮三十余杯无醉容，而查已卧倒坐椅之上。第二天早晨雪霁，查对家人说：“昨夜与铁丐对饮很高兴，看他的衣服褴褛，快把我的棉袍送给他!”铁丐得袍也不来谢。第二年查游杭州西湖又见丐于放鹤亭，他露肘赤足，昂首独步，于是将他带回查的住处长清寺。问他去年所赠旧袍何在，他说：“现在已属春暮，还用得着什么棉袍，早已当了钱饮酒了。”查问：“曾读书吗?”丐答：“不读书识字，还不至于当乞丐呢。”查听此言内心大为震动，探问铁丐来龙去脉。丐说：“我姓吴，名六奇，家居广东。只因早失父兄，嗜好弈棋，以至于落拓于江湖，辗转至此。我想叩门乞食，古昔贤者也不免，我是什么人，还怕这样做丢人吗?想不到邂逅你这位名人，对我周济关怀，你的恩惠我不敢忘!”查举人急起捉其臂说：“吴生是海内奇杰，我只以酒友看你，没看出你的雄才。”命长明寺僧沽名酒一石，与吴生日夕痛饮，相处一个多月，给以资财，使吴回广东老家。六奇世居潮州，为官宦之后，略读诗书，因好赌博，倾家荡产，当了驿卒，因而对关河孔道、险阻形胜十分熟悉。这时正值清兵入关后由浙入广，声势浩荡。所过城市，人民避匿。惟六奇贸然前来，请见主帅，陈述己见：“广东形势很快可以稳定。六奇有兄弟三十人，雄壮威武，只因大局已乱，在江湖造反。现英主在位天下已定，我可以去招降他们为圣主尽力。”清主帅用其言，广东果然平定。以后用他的谋略，屡获成功。他武艺高强无坚不破，征闽讨蜀后，因多次立功晋升为通省水陆提督。六奇少年落拓，因查举人赏识，以至于有今日。得意后，遣牙将送三千金至查家，并请查来广东，礼节极恭，招待隆重，查归，又以三千金赠之。并把查所喜爱的一块极重的园林山石，也以巨舰送至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