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一候补知府刁迈彭,能耐很大,凡是省里的红、阔差使,他不是总办,便是提调。曾得安徽巡抚蒋愚斋中丞明保,进京引见,得了个“特旨道”,署了芜湖关道。芜湖有个外路绅衿张守财,从前带过兵,打过“捻匪”,又做过提督。他从打“捻匪”掠来的钱财和克扣的军饷,少说也有三百多万家私。他曾在芜湖住过几年,告老还乡后,便在芜湖买了一百几十亩地,建造一所住宅和一座大花园。他前前后后连买带骗,姨太太竟有四五十个,到了告老,连正太太、姨太太还有十九位,只是没有儿子嗣承。刁见张军门有钱,便拉拢拜了把子,张年七十,是老把哥;刁年轻,是老把弟。张守着一群小老婆厮混,一病不起,刁还派人到上海请名医,可惜来不及治疗,连过继儿子一事竟未提起,张便一命呜呼。这张太太比老军门少三十岁,以前仗着军门,众姨太太还依她,如今大家都是寡妇,便不服规矩了。张太太气得将一大捧字据在灵前炉里烧了,估量有二三十万产业。正闹着,刁闻风赶来,张太太要他做主。刁先削弱张府势力,安排军门老差官出去做管带,这些人感激不尽;接着要张太太让姨太太们自由些,张太太乐得推病不管。于是众姨太太便出门去玩耍。不想刁迈彭暗使人写匿名揭帖,说什么“提督军门开后门,日日人前来卖俏,便宜浪子与淫僧”。张太太便借故闹起来,刁出主意说,每位姨太太给银店一个折子,当本三万,只准取利;愿意走的加一千银子搬家费。十八位姨太太中有十五位愿出去,其中有五位投亲靠友,十位租房住在一起。刁是关道,出告示不准妇女去庵观寺院、戏院、酒馆。这十位姨太太恰住在戏院附近,有一晚六位去看戏,却被拿住,只得用全部家私去保人出来。刁从中得了十几万资财。他又劝张太太做生意,把张的二百多万家财转到上海开工厂,自己却用钱买通京官,有旨赏他三品卿衔,做了出使外国大臣。临行,他诈称众姨太太串通外国人,告张太太吞没家财,驱逐夫妾。张太太只得求他去办,他带来一个洋人做样子,乘机教张太太让账房写财产抵押字据,张太太画了押。刁迈彭出洋了,张太太拿不到利钱,便到上海去讨,东打听是刁家产业,西打听也是刁家股份,竟没人晓得是姓张的资本。张太太回到家一气成病,呜呼哀哉!刁在外国得信,还说:“她那所房屋极好,现在不晓得便宜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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