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家自太仆公称豪饮,后来竟然失传。张岱的父亲、叔父都不善饮,吃一点酒酿脸都要红。家常宴会,精力都用在烹饪上,菜肴之精美,在钱塘江东大概要数第一。一竹盘子菜放在桌子上,弟兄们一拥而上,抢着吃,马上吃得盘底朝空,吃饱了就离席而去,直至终席未尝举起酒杯。即使宴席上有客,也不陪客而自去。山人张东谷,是个酒徒,到张岱家赴席,每每不能尽酒兴,悒悒不自得。有一天,吃完饭后对张岱父亲说:“你家弟兄真与别人不一样!肉只是吃,不管好吃不好吃;酒只是不吃,不知会吃不会吃。”二语颇韵,有晋人风味。近有没学养的粗人把这话搬到《舌华录》上,竟写成:“张氏兄弟赋性奇哉!肉不论美恶,只是吃;酒不论美恶,只是不吃。”字字板实,一去千里,世上真不少点金成铁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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