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治平四年七月日,具官欧阳修,谨遣尚书都省令史李敭,至于太清,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亡友曼卿之墓下,而吊之以文。曰:
呜呼曼卿!生而为英,死而为灵。其同乎万物生死而复归于无物者,暂聚之形;不与万物共尽而卓然其不朽者,后世之名。此自古圣贤莫不皆然,而著在简册者,昭如日星。
呜呼曼卿!吾个见子久矣,犹能仿佛子之平生。其轩昂磊落、突兀岭嵘而埋藏于地下者,意其不化为朽壤,而为金玉之精。不然,生长松之千尺,产灵芝而儿茎。奈何荒烟野蔓,荆棘纵横,风凄露下,走磷飞萤?但见牧章樵叟,歌吟而上下,与夫惊禽骇兽,悲鸣踯躅而咿嘤。今固如此,更千秋而万岁兮,安知其不穴藏狐貉与鼯鼪?此自古圣贤亦皆然兮,独不见夫累累乎旷野与荒城!
呜呼曼卿!盛衰之理,吾固知其如此,而感念畴昔,悲凉凄怆,不觉临风而陨涕者,有愧乎太上之忘情。尚飨!
这篇祭文写在石曼卿逝世26年之后。全文以三呼曼卿来组织内容,抒写对亡友的怀念之情。一呼曼卿,谈人与万物虽同有生死,但人有名可传不朽,暗示曼卿有言足于不朽,似乎大可不悲。再呼曼卿,哀叹他生前才能出众,死后本应化作金玉之精等,而今墓地却一片荒凉。但“自古圣贤亦皆然兮”,似乎也不必生悲。三呼曼卿,说盛衰之理虽是这样无情,但他却不能忘情。文章虽从人死不足悲入手,结穴处却是不能不悲。全文一波三折,情感真挚浓烈。骈散兼施,一韵到底,读来婉转起伏,更增加了悲凉凄怆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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