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诡谲梦境的偏爱
大卫?林奇作品的特点之一还在于擅长制造梦境。[2]或者说,因为梦境的自由度,林奇可以不必将影片的重点放在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而是放在大量的隐喻以及飘忽不定、梦游一般的镜头语言上,有时甚至有故弄玄虚之感。这也是为何林奇始终拒绝关于他电影的解码(Decoding)的原因之一。林奇最为知名的,同时也是在叙事上最为混乱的电影《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2001),就不仅为他带来了第三个奥斯卡最佳导演的提名,也因为充斥着多种弗洛依德式的精神分析的可能,而一直被列为悬疑片与邪典电影(cult film)的杰作。
《穆赫兰道》有着两个层面上的叙事。故事的外层是一个因爱生恨的故事,戴安娜与卡米拉同为在好莱坞闯荡的伙伴同时又是同性恋人,相貌美艳的卡米拉在事业上逐渐成功而戴安娜却屡受挫折。戴安娜不仅在试镜中败下阵来,甚至女友也即将移情别恋,这使她陷于濒临崩溃的状态,最后她决定雇凶杀死卡米拉,在得知卡米拉死后,她也拔枪自尽。但是电影的绝大多数时间呈现给观众的都是故事的内层,即戴安娜的梦境,在这个长达两个小时的梦境中,种种细节都在暗示戴安娜的自卑、冲动、嫉妒、内疚和悔恨。如,在影片中戴安娜梦见自己名叫贝蒂,事实上贝蒂是她在咖啡馆遇到的服务员的名字,而戴安娜正是在那个咖啡馆雇佣了杀手。当时的戴安娜颓废潦倒,而贝蒂却乐观、自信且外表靓丽。心理学研究显示,梦的表象往往与人在前一天的现实经历息息相关。在这里也确实如此。而且这里也暗示了,戴安娜在潜意识里希望能够变成贝蒂,从而脱离出戴安娜这个身份给她造就的困境。此外,这也意味着戴安娜明白自己雇凶杀人的行径是大错特错的,但是一切几乎已经不可挽回,她只能在梦境中希望一切能重新来过。影片的片头采用了无景深的处理手法,这实际上就已经是在暗示观众电影会与弗洛伊德的理论有关,而非是对现实中规中矩的反映。在一段歌舞(几对舞伴在虚拟的蓝幕之前翩翩起舞,而女主人公戴安娜就是其中一员,也是呼应后文的情节)过后,林奇使用了一个浮动的剪影,而这个剪影很显然是玛丽莲?梦露的着名照片。这一个短暂的镜头告诉了观众整个故事与娱乐圈有关。再联想到前面的歌舞,实际上是在暗示观众,整个世界都是一座舞台,所有人其实都是演员,故事是虚实相生的。 正因为故事的四分之三都采用了梦境叙事,在情感与道德破灭的残酷中又不乏诗意,因此林奇的电影能够呈现出一种真假难辨、虚实不分的审美特征和一种圆转丰满的叙事结构,空间与空间之间得以互相呼应转接。[3]梦境为林奇的电影蒙上了一层有关心理学的神秘色彩。同时,梦境有一定的灵活自由性,使得林奇能够在梦境叙事中对现实叙事进行注解的补充。并且梦境的开放性,也为读者做进一步的阐发提供了可能。需要指出的是,林奇并不只是讲述一个故事然后宣布一切只是梦境,整个梦的解析林奇全部是由精雕细刻的镜头语言完成的,这是绝大多数的导演难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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