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人物对原型的超越:人文主义的胜利狂欢
然而,马克的“哈姆雷特”式形象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又被导演赋予了创造性新意。在对哈姆雷特的超越中,马克的形象彰显了人文主义者的成长新貌。而幕后的神秘人则被塑造为甚至超越了克劳狄斯的形象,具有更彻底的魔鬼式原始意象――浮士德的“靡菲斯特”。二者的对立上演了真正意义上的健全的人与魔鬼对弈的一幕,尤其当我们观照马克的原始意象时,更深刻地认识到他对“哈姆雷特”的诸种超越。这使得人物形象乃至整个电影都具有浓厚的人文主义者胜利的狂欢色彩。
(一)行动上的超越
在面对家庭与政治的各种失落中,忧郁的哈姆雷特曾一度作为行动上的“矮子” 在疯癫的掩护下而长于思想。这一犹豫造成了他复仇行动的“延宕”。而马克作为已经在历史中坚强成长起来的“哈姆雷特”,其复仇虽然经历了童年到青年这段时间上的拖延,但这一拖延却富有人的健全的理性。马克在惨剧现场的“失语”是一种莫大的震惊,更是面对斗争力量差别巨大的现实的一种理性选择。这既是一种自我保全,也是一段时间上的思想准备。他在成长中长期对家庭惨剧“沉默”,并在这场“沉默”(非装疯)中充分思考和筹划复仇方案,积攒力量。这一“沉默”的拖延在积极性方面与哈姆雷特“装疯”的被动相比是一种更理性而且有效的执行力。
(二)个性上的超越
马克:什么都在你控制下,为什么你还需要我?
神秘人:……
马克:你别逼我,我不是坏人。
神秘人:你不是坏人?如果你不是坏人,我哪有机会控制你!
马克:我只是个普通保险经纪。
神秘人:你觉得很委屈,是吗?千千万万个人,为什么单单挑上你?其实,不是我选择了你,是你选我……如果你当初不做伪证,我哪有机会威胁你?所以说,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影片中,幕后人与马克有这样的对白。他以为马克不过是千万个人中恰好符合他控制原则的普通人之一,马克被控制是由于他自己为了个人利益而甘做伪证的弱点。事实上,从始至终,幕后人的操控都是马克长期有意策划的目的为复仇的一场反选择行为。同样是复仇,马克表现出的主动和果断与哈姆雷特面对真相要做选择时的犹豫态度截然不同,他已然尽力克服了一个理性的人在性格上的某些缺陷与弱点。多加留意,我们就不难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在哈姆雷特的生活场景中,他似乎没有什么朋友或亲近力量!父亲被谋害致死,母亲改嫁,恋人疏远自己,继承人的合法地位被动摇了……他的交际状况值得我们思考。随着原有的这些关系的变化,现如今他几乎总是孤独的,极个别的朋友也并未过多参与进复仇的行动中。而马克这场复仇却有儿时伙伴们长期的支持和全程参与。无论是在时间、精力还是策略上,他们都做了充分准备。集体的鼎力合作给予控制势力以坚决的打击。也许我们可以说,指向未来的哈姆雷特与指向过去的堂吉诃德两位众所周知的人文主义者都具有人性上的某些弱点,但是否拥有和谐的人际圈是二者最大的区别。在人文主义的传统中,他们与今天的马克的圈子相比,无论如何,堂吉诃德和哈姆雷特的朋友圈同样都缺乏智囊团意义和技术力量。
(三)结果与意义上的超越
影片中,控制起于一次出庭做证,铺垫了马克未来要面对的一场法律危机,将对马克的人生转折有重大意义。如同哈姆雷特,由一场谋杀引来的复仇决定对他以及丹麦未来的前途命运都意义非凡。哈姆雷特在敌众我寡的力量失衡中行动并覆灭。而马克的复仇则以狂欢画面收场。影片中一位名叫“三毛”的被控制者,在与神秘势力斗争的过程中死了,后来,杰夫作为又一个被控制的对象出现了,和马克共同战斗。三毛充当了莎翁笔下阵亡的哈姆雷特,之后的杰夫是无数个又起来的“哈姆雷特”力量之一。女友洁希原来也是参与复仇力量的一分子。她与马克始终如一的亲密关系为复仇增添了一分力量,也免除了她像奥菲莉亚那样成为斗争中的牺牲品的悲剧命运。这一斗争力量的过程为反控制力量的最终胜利做铺垫,更是人文主义者在历史的斗争中坚持不懈、力量壮大的一种叙事。
除了马克在以上几个方面对“哈姆雷特”原型具有的超越之外,神秘人对“克劳狄斯”原型的超越在于其企图控制人类,证实人类行为徒劳的“靡菲斯特”神话模式。隐身和神秘是他的特点,这为他的不可战胜增添了魔鬼色彩。最终他的真面目被马克等人以精心设计的计谋揭穿,其神秘性和不可战胜便被解除了。值得注意的是,魔鬼与人的对话通过一部神秘手机实现。这一充满现代性的沟通方式和工具隐喻着人将掌握许多神秘力量的无限可能。
与《哈姆雷特》集体覆灭的结局相比,《控制》是一种必然的新生。片尾,儿歌再次响起,母亲在医院安详地接受治疗。生活归于平静。这既是生活归真的一种隐喻性叙事方式,也是对人性复归的昭彰与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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