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性是现实电影的标尺
艺术性通常是衡量一部作品价值的准绳,它是指在艺术处理、艺术表现方面所达到的完美程度。文艺作品一般的艺术性指作品形象生动典型,情节富于变化,结构完整严谨,语言准确鲜明,手法精当多样,并具有民族性和独创性等。就电影艺术性而言还涉及电影的叙事方法,拍摄方式,剪辑技巧,美术设计,以及布景、服装、化妆、道具等。现实电影必须遵从艺术规律,达到思想性和艺术性两者完美结合。
影片《二十四城记》采用纪实手法拍摄制作,但是影片仍然不乏艺术价值。特别是影片屡次使用的长镜头蕴含丰富的美学意蕴。影片中成发集团的大门似乎可以看成一个隐喻。影片的开头是一个俯拍的成发集团大门的全景镜头,画面是全场工人进厂上班的情景,紧跟着镜头切换为工厂搬迁动员大会前全场大合唱唱红歌场景,气氛热烈。大门第二次出现在工人从厂内涌出来的情景,气势不减;最后一次是大门上“成发集团”四个字样被拆下换成“二十四城”的长镜头,冷清寂寞。这三个镜头联系起来构成了一个含义隽永的意象,让观众看到成发集团兴衰过程,也让人感慨万千:社会发展的步伐太快,人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准备,猝然之间,过去的价值观念不合时宜,过去的生活方式已经不复存在。电影中“成发集团”一位保安人员打着电筒在已经搬出设备的车间里巡视,他在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到墙上还挂着一件工作服,他走上去一看,发现口袋里还留有一张准考证。这个长镜头意味深长,倏然之间,人去楼空的败落景象刺痛人心。影片在采访娜娜的之后,出现一个横向平移机位的长镜头,以娜娜的视角缓缓地再现了正在建设中成都城市面貌。这个全景式长镜头所表现的宏大场面发人深省:社会格局发生了变化,一幢幢大楼拔地而起,但是成都新貌和社会进步繁荣之间逻辑关系显然不太明显。在成发集团原址上升起的二十四城也将成为这些高楼大厦的一部分,但是这些高楼大厦与成发集团员工以及他们家属之间并无多少关系。成都繁华新貌背后必定隐藏太多鲜为人知,令人心酸的故事。 同样,《钢的琴》艺术性也是可圈可点。影片开头两人关于离婚对话镜头堪称经典,影片中两个烟囱在即将被炸毁的时候很多工人都去现场观看,大家心情沉重,仿佛在为它们送行。在钢厂人眼里它们也许是成长的记忆,可能是回家的坐标,或许是被遗忘的老朋友。烟囱最后轰然倒塌,这个画面不言而喻,共和国又一段历史宣告结束,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来临。钢厂原本是这些工人安身立命之所在,他们几十年在那里辛勤劳作、娶妻生子,延续后代,如今烟囱已经永远消逝,格式化了他们心理旧有的图式,无论他们能否把握未来,未来已经到来。再如,影片中偷琴一幕令人忍俊不禁而又充满了同情。陈桂林他们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没有多少高尚的道德情操,在困顿的生活面前他们也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但是他们依然拥有自己的爱好和情感。他们偷琴不成被人发现,转而逃跑,陈桂林索性放弃逃跑,他果断返回,索性独自痛快抚琴,大雪纷飞之中陶醉在自己演奏的美妙的《致爱丽丝》钢琴曲中。这一唯美非凡的镜头从另一个侧面折射出这位社会底层人物高贵的精神世界和光鲜的生命质感。电影中精彩场景接二连三,在钢琴造完前夕,一边是工人干活的画面,一边是西班牙斗牛曲伴奏的男女混合西班牙集体舞蹈,画面交叉切换,音乐铿锵有力,人物神情严峻,舞蹈精神抖擞。这组唯美的镜头让人心旌飞扬,痛快淋漓,“钢”与“琴”两种不同的物质形态恰到好处完美地融合,坚硬的钢熔铸成柔情似水的琴。在艰难的生活面前这些下岗工人没有呼天抢地的抱怨,没有过多的自爱自怜,电影超越了现实的艰辛、平庸和苍白,让人看到生活的希望,把平淡的现实演绎成诗情画意,使平凡的生活诗意化,如海德格尔所说的“诗意地居住”。此外,“这种表现主义叙事所造就的节奏上的起伏感,改变了传统文艺片的沉闷感,某种程度上提高了影片的速度,也成功锁住了观众的视线。”[4]在 电影片尾,陈桂林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弹着大伙儿齐心协力制造的钢琴,他没有丝毫的欣慰与激动,没有大功告成的狂喜,相反,他毫无表情;淑娴和一群帮他们造琴的哥儿们也毫无表情。这个片尾真有醍醐灌顶之妙:什么是人生目标,什么是成功,当历经千辛万苦,所欲之物得到之后,人才如梦初醒。影片的结尾道出了这形而上的人生哲理。对于这些下岗工人而言,他们经历了人生的遭际,生活中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大喜,也没有什么需要大悲,平平淡淡的活着也许就是人生的真谛。
不言而喻,现实电影内容要切中现实,是指它艺术地触及生活内核,即亚里士多德所言“事物应当有的样子”,超越现实生活,隐含编导对于现实的理解尊重与美好企盼,表达美好理想,这才是现实电影的神圣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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