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思维的喜剧性表达
吕克?贝松电影之中的幽默并不仅仅在于逗乐观众。从法国着名的喜剧大师莫里哀时代开始,法国剧作者就不甘心于仅仅表现低俗的笑料,而强调要在笑料之中涵盖对于社会现象理性的思考和机智的讽喻,从而以一种笑过后又令人深思的方式表达自己崇高的审美理想,幽默的最高级并不是让观众忍俊不禁,而是啼笑皆非。从贝松的非喜剧作品之中不难看出在自己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想象之中,实际上包含着他对于当代社会或哲理性问题严肃的思索,如《地下铁》(1985)、《最后决战》(1983)等。而在带有幽默风格的电影之中,这种思考则以一种能激发观众愉悦观影情感的方式加以表达。[4]
在被认为是披着喜剧童话外衣的科幻电影《第五元素》中,大反派佐格是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发型滑稽,瘸腿的战争狂人。对他来说,最伟大的事情就是摧毁地球上的生命,为此他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机器人帝国。人类在佐格的眼中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工程师,不停地发明和制造新的机器。一旦佐格这样的人统治地球,人类将毫无疑问成为机器的奴仆,生命的繁衍将失去意义。佐格扭曲的意图在他抓到神父以后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办公室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神奇的设备,佐格以胜利者的姿态志得意满地一一为神父介绍这一切。与佐格相对的,神父心中则有着对于神和生命的敬畏之情,在面对侃侃而谈的佐格时不以为然。就在佐格得意扬扬地说个不停之时,一颗樱桃却正好卡住了他的气管,无法呼吸的佐格不断按着键盘试图操纵办公室内的机器来挽救自己的生命,然而佐格引以为傲的这些机器此时却成为神父乃至观众眼中的笑柄:充气救生衣、外星宠物等完全不能给此刻五官扭曲的佐格提供任何急救,最终不可一世的佐格在神父的冷眼旁观之下以目瞪口呆的方式死去,这一表情既与他气管被堵,窒息而死有关,也暗示了他对自己刚刚大加赞许的设备的无能的惊讶。
而沦为阶下囚却不卑不亢的神父对此则总结道:所有的权力都是不可靠的。尤其是佐格这样非正义的破坏性帝国,其根基也是薄弱的,机器并不能完全取代生命的种种奥妙,正如这个帝国的垮塌仅是因为一颗看似无关紧要的樱桃。贝松所设置的这一幽默背后实际上是有着严肃的思考的。佐格所代表的是两种统治者的结合体,第一是对于科技的盲目崇拜者,其不惜使人为机械所“异化”,以一种飞蛾扑火的方式狂热地发展科技;第二则是对民众实施高压统治的独裁专制者,其通过控制种种精密的机械生物来控制民众,却不知道关键时刻决定其生死的正是他们所蔑视的民众:电影中唯一能救濒死的佐格的只有神父。这两类人都是注定自取灭亡的。贝松认为,使这类邪恶且夜郎自大的暴君遭受天谴是最为人所乐见的,尽管佐格之死有巧合的元素,但是这背后又有着一定的必然性,电影中为了叙事而运用的喜剧性表达实际上反映的是导演对社会发展、人类生存等深沉的体悟。
综上,在诠释电影人意识形态并满足观众所需要的娱乐性之间,最为便捷的道路便是令电影充斥幽默元素,有意味、有高度的幽默创作不仅能保证电影不违背娱乐化的审美原则,同时也保证了电影的艺术价值。而吕克?贝松无疑是其中颇为成功的尝试者,在法国导演秉持着艺术电影的大旗与好莱坞分庭抗礼之时,贝松则不惜被影评界人士口诛笔伐,利用幽默元素寻求着电影在艺术与商业之间的平衡,同时尽可能地尝试自己在电影不同类型领域的涉猎。在贝松的部分电影中,他通过塑造滑稽的人物形象,或是设置古怪、轻松的情节来令观众捧腹不已,但他又能够在幽默之中表达自己深刻而严肃的思考。这种继承自莫里哀的法式幽默精神正是贝松始终能够屡创票房新高,复兴法国当代电影工业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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