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中“他者”的攻击
在镜像阶段,婴儿对镜子中的自己影像有着误认的等同,镜像的“他者”就是婴儿认同的自我。婴儿在镜像前沉迷于自己的影像,对镜像认同并产生了依恋。然而镜中完整、统一的影像是虚幻的、想象的,当婴儿试图伸手去寻找镜子中的自己时,发现镜中的影像并不存在,这种误认引发了自我与镜像的对立。镜中的婴儿在依恋、认同“他者”的同时,又与他形成了一种竞争的关系。拉康认为,“侵略性是与我称之为自恋的认同方式相关的一种倾向;这种倾向不仅决定人的自我的形式结构,而且决定他那个世界所特有的表达本质存在的形式结构。”①虚幻的“镜像”是婴儿的理想自我,竞争的需要让实际上残缺的婴儿对镜中虚幻的完美镜像不可避免地产生攻击性。
阿米尔与其镜中的影像哈桑之间存在着一种互相依恋的关系,哈桑仿佛是阿米尔童年时代的影子,二人形影不离,一起悠悠然地坐在高高的枝丫上开怀大笑,一起在电影公园里为电影中感人的情节唏嘘啜泣。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存在着攻击性和竞争性。阿米尔恨哈桑的真挚和忠诚,恨哈桑为他的无私奉献,他嫉妒哈桑,把他当作争夺父爱的竞争者。他百般欺负、排挤忠厚老实的哈桑。他欺愚哈桑不识字,故意歪曲原意,善良的哈桑却听得十分入迷;他怂恿哈桑用弹弓将胡桃射向邻里的德国牧羊犬,老实的哈桑却从来不拒绝。阿米尔种种指向哈桑的侵略性暴露了他人性的自私与道德的扭曲。哈桑的纯良正直与阿米尔的卑劣嫉妒形成了强烈的人性对比。不完整的自我与完美的镜像间的认同差距导致阿米尔的心理游离与异化。理想与现实的差异使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挫败。阿米尔对哈桑的最重的一次侵略性发生在喀布尔25年来规模最大的风筝巡回赛上。父亲对阿米尔长期以来的冷漠疏远让处于镜像阶段的阿米尔对自身有所期待,期待自己能力的提高,期待能赢得冬季巡回赛,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在风筝比赛上,阿米尔成功地割断了对手的风筝,可靠的哈桑穿越一条条街巷,替他追到了风筝。然而,为了保护胜利的果实,哈桑遭到了不良少年的凌辱。懦弱自私的阿米尔没有像哈桑以往保护他那样挺身而出,而是转身逃跑了。他逃跑的真正原因是为了赢回爸爸。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哈桑,把他看作换回父亲爱与关注的必须宰割的羔羊。阿米尔为了得到父亲的亲近,懦弱、自私而又残忍地背叛了哈桑,但胆怯、忐忑、愧疚在他内心深处,隐隐作痛,让他不得喘息,无法面对哈桑。于是他最终诬陷栽赃哈桑,赶走了哈桑和阿里。阿米尔漠视哈桑对他的忠诚,冷对哈桑对他的热情,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不择手段。他对哈桑的侵略性是自我本质的自然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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