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亡妻的强烈“认同”
影片中惠理子的闪亮登场可谓浓墨重彩,不禁让观众从故事的灰暗气氛中眼前一亮。随着咔嚓一声开门声,惠理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披肩长发,眼睛明亮而深邃,嘴唇性感动人,鼻梁高挺,魅力四射,全身透露着仿佛不是人类般的光辉。这就是惠理子和主人公美影初次会面时,给美影留下的印象,随后雄一告诉美影,她是个男人。观至此处,影迷不禁和美影一同拥有若干惊讶和疑问。德国文学评论家伊瑟尔曾说道,在读者和文本之间的间隙,可以被理解成火花。而这种间隙也可理解为惊讶,阅读即在于期望的违背,违背也会形成读者的某种张力。这种张力本身就同时含有期望和违背期望的感觉,认为期望可能会被违背,并警觉地观察它是怎样被违背的。观众在将惊讶变成一种张力的时候,惠理子的人生经历以及变性原因似乎成了谜一样的存在,扑朔迷离的情节使读者漂浮于幻觉与想象的迷宫之中。
在传统影视作品中,“女性的角色在变,不变的是女性从属的映衬的非主体的地位,男性始终掌握着话语权。”[1]而《厨房》中的惠理子形象却反其道而行之,男性主动变为了女性,担当起了母亲这一重要角色。“说是因为觉得不可能再去喜欢谁了”[2]18,原着中似乎唯有这一处明确表明了变性的原因,也可看成是男人对于女人殉道般的爱,男人似乎只有变成女人,才能坚决地不会爱上别的女人,又或者说男人希望代替已去的女人过完这剩下的美好人生。在妻子病情恶化的时候,惠理子抱着象征着妻子生命的菠萝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许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感到厌恶当个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做男人似乎要比女人辛苦,然而,这其中的缘由绝非如此简单。在一同收录于《厨房》的小说《月影》中,也出现了类似的行为,这为惠理子的变性原因提供了解答的提示。作品中的高中生阿?霸诹等斯?子由于交通意外突然去世后,就一直穿着弓子的水手服去学校。这样的行为,客观说来确实离奇古怪,但主人公“我”(男友即阿?暗母绺纾?也和弓子在同一交通事故中丧生)对此却是深感理解,不过是为了让枯萎的心灵企盼一点润泽和力量,重新获得生活的勇气而已。隐藏在异装癖这一古怪行为中的心理状态竟是为了战胜残酷的现实生活,防止心理崩溃的心理应激措施,从自我防御机制上来看,属于“认同机制”。“认同”一般是指与比自己优异的人取得同一性,从而帮助个体相信自己拥有自己所不具备的特点,个体可以感到自我满足,有价值,而不是感到自卑。“与被抛弃或失去的对象认同,作为对于那一对象的替代――将对象内向投射于自我。”[3]107有时一个人失去他所爱的人时,会模仿所失去的人的特点,使其全部或部分地出现在自己身上,以安慰内心因丧失所爱而产生的痛苦。阿?巴ü?穿着已故恋人的衣服来和恋人实现认同,从而得以克服严酷的现实,由此说来,惠理子的变性行为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通过和亡妻的性别认同,亦可说是母亲身份的认同,也实现了战胜悲痛心理的过程,再次散发出生命的熠熠光芒。
然而从本质上来看,惠理子的变性行为和阿?暗囊熳靶形?却又是不同的。异装不过是一时所为,当事人自觉能够面对现实时即可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位置;而惠理子的变性行为是完全彻底的认同和改变,以前的自己将从此销声匿迹,一旦离开就无法再次回到原点。从这一点来看,惠理子对妻子的爱无疑是更深沉而执着的,对人生的绝望也是更痛彻心扉的。变性为女人的行为,在其根源上有一种对创伤发生时的固着作用,但从疗伤角度却是减轻了失去爱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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