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中心主义者对自然的压迫与蹂躏
在电影《大象的眼泪》中,马戏团老板奥古斯特是赤裸裸的人类中心主义者。如同影片中的马戏团工人老骆所说,奥古斯特是“无穷宇宙的至尊之主”,所有人和动物的地位都在他之下。在奥古斯特的蹂躏下,动物丧失了最起码的生存权利。为了观众的安全,他们拔掉了老虎和狮子的牙齿。为了防止动物踩踏事故的发生,他们竟往一节车厢里塞了27匹马,这样它们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一点可以自由移动的空间。为了节约成本,他们把衰老无用的动物杀死作为其他肉食动物的食物,把一些发臭且爬满苍蝇的动物内脏作为猫的食物。马戏团动物死后,其尸体并不是直接被掩埋,而是继续成为赚钱的工具。为了防止尸体腐烂,他们用甲醛和水混合而成的甲醛溶液长时间浸泡河马尸体,继续榨取尸体的展览价值。
电影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奥古斯特对待动物的无耻和残忍态度。影片中奥古斯特的一句“至理名言”是“同情动物很高尚,但这就意味着我们永远都得遭殃”。拥有一只大象通常是一件令马戏团引以为豪的事情,但自从奥古斯特从一家破产的马戏团买回萝西之后,不仅无自豪感,反而变得异常愤怒,因为他认为花了全部家当却买回了一头没用且一无是处的东西,它只懂得拉屎撒尿,白吃白喝。感到赔本的老板命令雅格来训练它。看到雅格不忍心使用象钩,奥古斯特异常生气地说道,大象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动物,“你不用象钩的话,它什么也不做”,“你得让动物知道谁是它的主人”。然后,疯狂的奥古斯特走到大象身边,举起象钩,将钩子的尖端一次又一次地砸向它的肩,它悲嗥起来,以此来为雅格做表率。尤其是萝西在舞台上表演失败后,奥古斯特的野性再次爆发,他高高举起那根要命的象钩,尖钩朝下打在大象身上,一下又一下,它又是哀号又是低鸣。人类中心主义者就是如此的专横跋扈,不可一世,对动物强行施加着“非人性”般的待遇。
在虐待了萝西之后,发狂的奥古斯特还要举办聚会,完全无视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大象。雅格没有参加聚会,而是去兽篷照看萝西。雅格惊讶地发现,萝西能够理解波兰语,并能按照指示,移动并抬起一只脚。此刻成为马戏团好运开始和新明星诞生的标志。雅格把波兰语中的指示词教给了奥古斯特。萝西开始顺从奥古斯特的命令来训练表演。
尽管电影提到,在像奥古斯特这样人的剥削下,“很多动物遭殃了,骨头随处可以捡到”,但是对大象之外其他动物遭殃的程度只是一笔带过,忽略了文本中残杀动物的丰富事例。例如,文本细致地描写了彼特肆无忌惮地屠杀两匹马的过程。首先,他一刀划开一匹老灰马的脖子,它嘶鸣起来,血从颈项上的口子喷出两公尺。马的心跳慢下来,踢蹬的力道也小了。最后膝盖软了,向前倒地,前蹄犹在地面挪移,直到完全静止,眼睛圆睁。拴在这匹马旁边的另一匹消瘦的枣红马满眼惊恐,鼻孔大张,露出红肉,口鼻直指向天,绳索被它拉得紧紧的,似乎随时会绷断。接着,嗜杀成性的彼特握着染血的刀,跨过死马,手伸向枣红马的头部,抓住系绳,抹脖子,血瞬间喷出,临死前一阵抽搐,成了一具颓倒的尸体。就这样,两匹原本活生生的马儿顷刻间就在人类的屠刀之下丧失了仅有一次的生命。
人类中心主义者觊觎征服自然,但是他们的企图最终会以失败而告终。电影《大象的眼泪》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预见了人类虐待自然所要付出的沉重代价。在奥古斯特每次拿着象钩虐待萝西,威胁它就范之时,它虽然表面顺从,但它的眼里却燃烧着敌意和仇视。后来,这种仇视终于爆发了。在电影结尾时,那些被从马戏团火车上扔下来侥幸生存的工人对奥古斯特抱有莫大的仇恨,决意采取报复行动。可惜的是,导演没有用特效去展现动物狂奔的行为,影片中的场景不如小说那般恐怖、震撼、暴力。反抗者把笼舍通通打开,释放了被关押的动物。瞬间,兽篷一片糟乱,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动物,狮子、老虎、黑猩猩、红毛猩猩、北极熊、骆马、斑马、长颈鹿、蜘蛛猴、骆驼、鬣狗……它们全朝着人群冲过去,左弯右拐、奔窜、嘶嚷、低吼、哀鸣。在一片如雷吵嚷的动物怒海中,在奥古斯特癫狂般地要掐死玛莲娜时,萝西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它将铁桩拔了起来,将目光移到奥古斯特没戴帽子的后脑勺,高高举起铁桩,仿佛铁桩没有重量似的,干净利落地一下就把他的头劈裂,仿佛敲开了一颗水煮蛋。它握住铁桩,直到奥古斯特向前翻倒,然后将铁桩插回原地。几乎就在同时,一群斑马跑过来,奥古斯特的躯体在黑白蹄腿间忽隐忽现,“一只手,一只脚,扭曲弹动,柔若无骨,当马群过去,奥古斯特成了一摊混杂血肉、内脏、干草的玩意儿。”[2]387这一幕不禁让我们想起生态批评家斯奈德的一首诗,“五月的蚂蚁,五月的鲍鱼,水獭,狼和麋/起来!抛开机器王国/赐予的一切。/团结。人民。/耸立 树之民!/飞翔 鸟之民!/游动 海之民!/四条腿,两条腿的,人民!”[3]格鲁恩像斯奈德那样也在号召所有的非人类“人民”像过去的人类无产者一样,起来砸碎剥削和不义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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