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拉碗”中的文化记忆
当代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的兴起为少数族裔争取平等发展的文化权利提供了必要的理论环境和社会环境。“多元文化主义的基本要义是主张不同种族、不同民族与所有其他不同社会文化群体的平等性”[6]。它所注重的群体平等观成为美国社会中的弱势文化群体的文化信仰和政治诉求。美国社会曾被广泛认同为一种“大熔炉”(melting pot)文化,不过在大熔炉中,“各民族不再保持自己的民族特色,大熔炉里锻造出的是同一模式的美国国家民族文化”[1]54。它试图在承认文化多元和共存的情况下保持以盎格鲁?撒克逊美国人(WASP)为代表的美国主流文化的主导地位,而其他弱势文化只能处于从属地位。它要求少数裔移民“完全、彻底地忘却……与出生国之间的一切义务和联系”,无条件地接受主流文化。[7]与“大熔炉”文化相对应,当下美国学者和普通大众更倾向于用“色拉碗”作比喻来描述美国文化的多样性。就像色拉碗中的果蔬尽管掺和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但仍然保持各自原有的独特风味和本质属性,美国文化也应该是建立在尊重所有文化主体,承认不同文化的平等价值,并给予其平等社会政治地位的包容性的文化体系。
文化的主体性和独特性是一个文化得以发展的根本保证。而“从某种意义上说,一种文化象征体系的强弱决定着该文化所属群体集体记忆的持久性和延续性,构成该群体内聚力和文化认同的基础,最终从根本上决定着该群体的兴衰存亡”[4]。因此一个少数裔文化得以在一个主流强势文化的语境中发展,就必须强化该文化以象征体系为基础的文化记忆。多元文化主义试图去“拆解WASP为代表的美国主流文化,打破其‘话语霸权’的垄断地位,创造一个多话语、多文化、多中心的平等社会”[6],这就为少数裔文化传承和强化自身文化记忆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生态环境。不同族裔的文化的差异性在这种环境中不再是被“同化”的对象,而成为丰富“色拉碗”文化多样性的重要特质。
“多元文化主义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对民主理念的追求”[8],必须注意的是,这种民主追求在当今美国社会远未停止,要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色拉碗”文化,就必须强化文化的多样性、平等性和文化理念的主体性、独特性。而建立文化主体性和文化认同,维护每个文化体系中的“凝聚性结构”是文化记忆的主旨和要务,因此在美国这种多元文化语境中,少数裔文化得以发展就必须注重以下两个方面的问题。首先,在强化民族文化记忆的基础上,“以群体斗争的形式向所谓的共同文化、民族文化、主流文化发起挑战,争取平等权利和尊严”[9]。《刮痧》通过许大同一家为维护自身权益而与美国主流文化斗争的过程,揭示了作为少数裔文化的中国文化在美国强势主流文化的语境下,要想得以生存和发展就必须进行持之以恒的斗争。因此当许大同难以承受巨大压力,想要逃避回中国时,他父亲对他说:“你想逃跑吗?你想放弃这场官司啊?!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这么回去,你还是一个在美国虐待了孩子跑回中国的逃犯!”显然,许大同的父亲意识到了,只有斗争到底,才能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和文化尊严。其次,加强文化沟通和理解。文化沟通与理解是形成美国“色拉碗”文化的重要途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有着其特殊的文化底蕴,这种独特文化经过文字、仪式等途径以象征性的符号形式成为一个群体的文化记忆,并在人们的成长过程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同样,由于各自文化记忆的不同,华裔文化群体和美国WASP主流文化群体必然有着各自不同的思维方式、人际关系和法律观念,人们在交往的过程中总是习惯于用自身的文化标准去衡量他人的思想和行为。特别是强势文化群体习惯于用“俯视”的姿态看待弱势文化。文化差异会引发文化冲突,然而消减文化冲突绝不意味着对自身文化记忆的刻意消弭,恰恰相反,只有强化文化记忆,才能保持文化主体性,从而获得文化自尊,也才能促进文化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不过要成为“色拉碗”文化的一员,仅有独特性是不够的,还必须强调“融入性”,只有融入美国整体文化的氛围中并与其他文化和谐相处,才能充分实现自身的文化价值。显然,要实现这一目标,交流沟通就成为必须。影片中许大同的朋友――美国人昆兰就承担起了“文化沟通者”的角色。他放下自己WASP的文化优等意识,以“平视”的眼光审视异域文化,并以亲身实践的方式深入了解其内涵和价值,并以美国文化所理解的方式,也就是“用证据说话”帮助许大同赢得了最终的官司,也帮助处于弱势文化地位的中国文化赢得了文化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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