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情与滥情――文本与影视的不同视角
董桥曾经评论伊夫林?沃是一位最懂得忍情的作家,确实如此,以讽刺小说见长的伊夫林?沃行文之间常常大量使用白描的手法,却毫不点破角色之间情感的暗流涌动。甚至在细节之间,伊夫林?沃也尽量谨慎地避免个人情感的流露。《旧地重游》一书的写作风格也是如此。这本取材于作者青年时期经历的小说,充满了作者对过往英国的怀念。美酒、游船、城堡和永不停歇的夏日,是作者对布赖兹赫德庄园的永恒记忆。但是在整体文章中,却难以看到主角查尔斯?赖德的直抒胸臆。作为布赖兹赫德家族观察者的查尔斯?赖德参与故事,却又游离于故事之外。文章带给读者以疏离感的同时,却又恰到好处地把握了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原作中,查尔斯和茱莉亚的邮轮重逢片段感情最为激烈,查尔斯追求着容貌和塞巴斯蒂安相似的茱莉亚,却一直打听塞巴斯蒂安的消息。在暴风雨席卷的邮轮里,茱莉亚只是冷静地回答:“我太累了,明天再说吧。”物是人非的世事变幻和欲说还休的复杂情感都涵盖在简单的敷衍中。伊夫林?沃对情感表达的节制可见一斑。
电影改编则考虑到没有相关文学阅读的观众对影片的理解,将一些情节更为直白地表露出来。影片直白的描写有两点好处,其一,可以有效地提高影片对情节的输出,让故事的节奏更快,观众更容易走进情节被故事吸引。其二,通过对故事情节的明白表露,让情节变得更为刺激,更有眼球经济的效果。在话题性要求甚嚣尘上的现代,影视作品做出这样的改编也无可厚非。然而让情感更为直接的表露也更为考验改编者的能力。《故园风雨后》的电影版本,将原作中查尔斯和塞巴斯蒂安隐晦的情感直接地表现给观众,一系列情节的删改则让剧情的连贯性遭到了破坏。原作中,查尔斯和塞巴斯蒂安去意大利旅行的情节变成了查尔斯、塞巴斯蒂安和茱莉亚的三人行。虽然加快了影片叙述的节奏,却打破了人物关系之间的稳定内核,让剧情变得支离破碎。这也是影片在上映后遭遇不良评价的主要原因――连《旧地重游》翻译成《故园风雨后》这样的名字都稍嫌滥情的观众,确实是很难接受直白的电影改编的。
忍情和滥情的取舍,如果说是原作和改编影片之间的差异,倒不如说是文学和电影之间的不同特征。文本能够展示文字内涵的方式有限,却能够提供给大众最为广泛的想象空间;文字的暗示和铺陈,对篇幅的不加限制则让作者能够放开手脚,提供更为自然和准确的行文想象。电影则是戴着镣铐跳舞,在有限的时间截取重要情节,试图展现一个完整的故事;图像具化了故事场景的同时也封锁了想象意义上的可能性;对感情的宣泄则是影片所擅长的。《故园风雨后》在抛开原作的前提下,同样不失为一部精巧的英伦影片。英国短暂的夏季、丰茂的草地、半倚靠在城堡的落日余晖,一切都显得诗意而自然,甚至让观众在影片未结束之时,就已经开始怀念英伦夏日,不得不说,从这一角度来看,影片确实也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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