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哥特小说和影视作品所偏爱的中世纪不同,在当下的社会中,日常生活的秩序基本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超稳定结构,而人们获取信息能力的加强也阻挡着人们在观影过程中获取惊奇与恐怖,一言以蔽之,正是理性创造了今天的现代文明,而理性是与神秘、诡秘感格格不入的。因此,导演想要在当代语境下进行叙事并且营造出诡秘感,就不可避免地要在电影中运用多种神秘元素,从而使电影中的空间与能给观众带来安全感和熟悉感的现实生活之间拉开一定的距离,让观众获取更为到位的幻觉和体验,同时也是对自己作品意味和情怀的丰富。
例如,在《蓝丝绒》(Blue Velvet,1986)中,主人公杰弗里去到的家乡小镇似乎平静祥和,淳朴的人们以伐木为生,然而也正是在这里,杰弗里发现了一只被割下的耳朵,导致了他的当场呕吐,随后杰弗里就陷入了一桩恶性犯罪事件的调查之中。但也正是在调查中,他爱上了夜总会歌女桃乐丝――黑社会头目弗兰克侵犯的对象之一。每当弗兰克要强奸桃乐丝时,他就会在桃乐丝的嘴里塞上一片蓝丝绒。蓝丝绒无疑成为一个具有神秘感和象征意味的元素,它的作用并非是防止桃乐丝叫喊,而是这种柔软质地的布料更能够激发男性的征服感。这片蓝丝绒也荡起了杰弗里心中的涟漪,原本他是百分之百反感弗兰克的罪恶行径的,但正是蓝丝绒让他对桃乐丝也产生了欲望,从而对自己的女友桑迪失去了兴趣。蓝丝绒连接起弗兰克和杰弗里两个人物,实际上也是连接起了同一个人身上兼具的正与邪的两面。蓝丝绒这一看似美好而实际上被用作罪恶用途的元素也象征着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光怪陆离的小镇。
同时要指出的是,林奇的部分电影带有“为诡秘而诡秘”的倾向,他只是大胆地消解着当前电影严肃的叙事中心话语以及试图突破主流的审美趣味。从一个个颇显得光彩照人的,在林奇的构思下得到了充分表演的犯罪分子的形象塑造中便可以看出林奇对于好莱坞电影中犯罪分子形象的解构意图。在林奇的电影中,人们的丑恶表演不一定是某种社会问题导致的结果,林奇无疑对社会症结进行了解剖,人们对生存状态感到不满也并不意味着环境对人的异化,更不一定意味着这是导演对人类自我存在的思考。从这一点来说,林奇的电影是缺乏“困惑”和反思的,这也是他的电影与其他邪典电影相比显得不够特立独行的原因。但这并不代表他营造出来的诡秘感不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
通过对林奇电影的总结不难发现,在精神视野以及审美趣味上,林奇在当代好莱坞着名导演中显得颇为独树一帜。这位导演对于世界的审美表达,对人性的思索以及对情感体验的叙述方式都脱离不了一种带有诡秘感的特点。实际上,涉及孤独、感伤、阴暗等的内容本身就是邪典电影导演们在创作上的共性。尽管就电影的思想深度以及叙事的纵深感,乃至电影在时代语境之中的意义来说,林奇的电影还存在一定缺憾,但是仅就诡秘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感、绝望感,还有诡秘感背后并不违背逻辑的叙事来说,林奇就已经堪称一位成功的电影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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