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头介绍】:
1987 彩色片 133分钟
中国西安电影制片厂摄制
导演:吴天明 编剧:郑义 摄影:陈万才 张艺谋 主要演员:张艺谋(饰孙旺泉) 梁玉瑾(饰赵巧英) 吕丽萍(饰喜凤) 牛星丽(饰万水爷)
本片获1987年东京国际电影节大奖,国际映画批评家特别奖,东京都知事奖最佳男演员奖;1988年中国电影家协会金鸡奖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奖,《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最佳男主角奖
【剧情简介】:
太行山中的老井村吃尽了缺水之苦。
这里的人们,一代接一代打井找水。从清道光年间到80年代之初,在老井村周围,留下了120多眼干窟窿,每一眼井都让老井村人付出了血的代价。
他们吃水仍要到山外去挑。
返乡知青孙旺泉和赵巧英正在热恋之中。然而孙旺泉一家五口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家境窘迫,旺泉爷爷孙万水的弟弟还是个疯子。万水爷为了要给旺泉的弟弟娶个媳妇,偷偷地把旺泉许给了本村年轻寡妇段喜凤做倒插门女婿。
旺泉知道内情后,在以前的同学孙旺才的帮助下,开了结婚证明,准备与巧英外逃。在村口,万水爷横着一口大铡刀,气汹汹地把他俩拦住。万水爷认为,巧英虽好,可是个洋学生,中看不中用,何况她心想着山外,老井村如何能留住她?如果让旺泉跟她好,旺泉岂不也要离开老井村?为了留住旺泉,万水爷违心拆散了旺泉与巧英。旺泉迫于无奈,只好违背自己的心愿,听了爷爷的话,与喜凤成了亲。然而,他们的婚姻却无幸福可言,两人同床异梦。
旺泉的父亲因点火放炮死于井底,而今旺泉又担当起打井的责任。
巧英眼看着心爱的人被夺走,悲痛万分,但她也决定留下打井。大旱不雨,又给老井村人的生活带来了灾难。为了一点水,牲畜也与人抢水喝。
水成了生活的主题。
不久,为了争夺一口枯井,老井村与石门村爆发了一场械斗,短兵相接,打得混乱不堪。原因是,当年两村合打了一口双泉井,其中东泉归老井,西泉归石门,还立碑作了凭证。今天,石门人却投石填井,以至产生了这一场血战。最后还是旺泉舍身跃入井中才制止了械斗。
当天,县委处理了此事,把东泉判还给了老井村。械斗后,县委决定让孙旺泉到县水文地质班学习。
孙旺泉结业归来,便决心采用科学方法打井。老支书孙福昌向旺泉讲了自己的心愿,他想在他卸任之前打出一口井来,为子孙后代造福。
他希望村里的三名高中毕业生——孙旺泉、赵巧英、孙旺才能够完成他的心愿。打成了井,为他们立碑,如果打不成井,也为他们树碑,并告诉后人再也不要打井了,用事实告诉子孙断了找水的念头。旺泉也向支书立了军令状,这井,即使打到了十八层“地狱”也要打下去。于是,旺泉、巧英、旺才一起每天上山勘察地形,用科学方法来定下井位。终于,老井村又一口新井破土动工。此时,旺泉与喜凤也开始互相谅解并产生了感情。
喜凤怀孕了。入夜,俩人一起在床上为将来的儿子起名,憧憬着明天的生活。
在施工过程中,一场大祸骤然降临,井壁坍塌,井台陷落,沙面埋没了孙旺才。
旺泉与巧英因被堵在侧窑一隅,才幸免于难。井上,青年们趴在井口,惊惧地喊叫他们。井下,旺泉划燃了一支火柴,漆黑的洞穴中亮起昏黄的马灯。
巧英扑到旺泉怀里,一面哭一面说:“都是为了你呀,泉哥,我想帮你把井打好,一起出去,如今晚了,但是值得,难道这也是命中注定?”在死亡面前,旺泉终于情不自禁地把巧英抱在怀里……
经过紧张的抢救,旺泉和巧英终于脱险了。然而在现实面前,他们又只能是默默无语地对视着。旺泉已经麻木了,他已变成了一块嵌在太行山上的青石板。
打井的资金耗尽,老井村人搬出了家里的所有财物。
万水爷把自己的寿材抬了出来。巧英把家具、电视机全部捐献出来,自己却离开了老井村,永不回来了。
喜凤体谅丈夫的心情,也把家里的缝纫机献了出来。地上堆满了财物:自行车、木材、被褥……
在那巍巍耸立的青石碑上,镌刻着老井村人世世代代打井的经历和为此作出的牺牲。最后又刻上了一行醒目大字:
1983年1月9日西坂坡第一口机械化深井打成,每小时出水50吨。
。【鉴赏】:
在新时期中国银幕上,涌现出许多对中国农民苦难历史和现实的忧患进行反思的作品。
如果说,以《黄土地》为先河的第五代作品是以其电影语言独特的震撼效果来承载其深厚的哲学文化内涵的话,那么,以《老井》为代表的直面人生的现实主义影片则是以其高度真实的现实生活来呈现中国农民深厚而顽强的生命力和凝聚力。在这些描写中国农民悲苦的人生,歌颂他们勤劳奋进的精神的影片中,《老井》无疑是杰出的代表作。
《老井》超越了严格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将直面人生的纪实性与中国文化象征的哲理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影片中的老井村和孙旺泉、喜凤、万水爷、赵巧英等人物,既是现实的,又是历史的;既被一定的历史文化所塑造,又在创造着新的历史文化。
那扑面而来的太行山的泥土气息,那细腻、真实的生活环境和生活细节,那普通动人的故事,让观众形成一种与老井村人同呼吸、共命运的“幻觉”。同时,观众又从他们身上窥见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的闪光和历史重负压抑的双重含义。
在这里,人与自然的关系被赋予一种高于社会、政治的容量,具有更深沉的历史内涵和更鲜明的民族性。特别是影片对“土地”的把握比《人生》更具有历史文化的高度,从而削弱了《人生》中的纯粹意义上的伦理道德因素。《老井》中的自然意象仍是那块千年不变的土地。无论是山、石、井,甚至于水,都与“土地”紧密相关。颇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口亮晃晃扎眼的“井”带着其隐含与丰收相结合的“水”的意象,被静静地框在银幕正中。人们透过那既像“皓月”又似“磨盘”的井口,似乎更能感受到远古的历史,感受到它所象征着的社会意蕴,而不是像《人生》中的那样,“土地”仅仅是戏剧性地起着叙事的作用。
这种纪实性与哲理性的融合,还体现在对孙旺泉、赵巧英、喜凤三者关系的处理上。在这动人的爱情纠葛中,孙旺泉的婚姻选择实际上是社会性、而非情感化的选择。他被迫割断了与赵巧英的恋爱关系,除了他爷爷的阻止之外,还有与孙旺泉内心那同整个民族世代相传的悲剧性的忧患意识和使命感联系在一起的更复杂的因素。因而,他的这种献身有了深一层的文化内涵,而不仅仅是情感上的纠缠。这种文化的重负在旺泉从山里背石板出来的长焦处理的镜头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旺泉和背后那层峦叠嶂的太行山,被导演处理在一个二度平面上。
看上去,旺泉就像被嵌在山上一样,旺泉背的似乎不是那块石板,而是整座太行山。
正因为《老井》是一部哲理内涵丰富的影片,因而《老井》无论是在主要情节的设置,还是一些似乎与主要情节线无关的生活细节的展现,以及画面构图、造型、色彩的安排上,都具有很强的象征意味。
打井是影片的主要情节线,同时也构成了影片的整体象征。
影片开头的那几个光着脊梁打井的小伙子的镜头,就象征着人类与自然的永恒的斗争,象征着民族的不可征服的精神。这个寓意在影片结尾“千古流芳”的石碑上得到了升华。
如前所述,《老井》是一部高度写实的影片,因而象征的运用不是直白、浅露、单层次的,而是含蕴深沉的。
它不用一些生硬的电影手法来直露地揭示导演的意念,而是将这种象征合理合情地孕藏在故事的叙述中。在自然平实中寓深意。观众可以直接接受叙事的表层,也可以从叙事下的象征寓意中得到心灵的震撼与哲理的感悟。
这种手法的运用,还体现在影片对许多生活细节的浓墨重彩、不惜篇幅的渲染上。如旺泉三次倒尿盆,孙旺才偷乳罩,旺泉用菜刀为孙总开罐头等等,增加了影片的生活气息,渲染了气氛和情绪,起到了使生活立体化又使主题深化的重要作用。
具体在电影表现手法上,导演在不脱离生活的本身与真实感人的故事的同时,又把富有象征性的电影语言的使用较为完美地揉和在一起。
如:为了更好地表现那白晃晃的井口,吴天明选用了窄银幕的形式,窄银幕那近乎正方形的构图,与太行山区老井村那种封闭、不变的特征达到了某种契合。正方形象征着物体的重力和严明的限度,象征着静止和封闭,就其形式而言,更适合表现影片中作为主题象征的那口“老井”。
《老井》的色彩一反以往反映贫瘠、落后农村风貌的冷灰调,用了近乎农民画风格的对比色,特别是对红、黑色的强调,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旺泉爹被炸死后横放在家中的那口占了画面一半多的漆得血红的棺材,使人联想到老井村世世代代为打井所付出的血的代价。而老井村女人们穿着的那些原色般的色彩,更衬出了“灿烂”的色调与悲剧内容的反差对比,既符合生活的真实,又富有哲理意味。又如,巧英出院后,来看旺泉。
旺泉蹲在井边木木地吸着烟,巧英默默地注视着他。在那茫茫的雪野上,巧英穿着一件鲜红的羽绒服,而旺泉则着一身黑衣,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牢牢地矗立在白雪覆盖的井场。
同样,在音乐使用上,《老井》用了质朴、苍凉的山西民歌为主旋律。影片开头,当镜头从井底一点点向遥远的、似乎永无尽头的井口上升的时候,随着一声声铁钻敲打声,一声悲凉而高昂的管乐倏然而起,一下子就把影片那苍凉的基调表现了出来。影片还采用了同期录音,虽然在许多地方由于技术上的原因使得对话还有些含糊不清,但环境和气氛的声音的真实还原,使得观众更能产生对生活原态的感受。而张艺谋、吕丽萍等的杰出表演,也为影片增色不少。
确实,《老井》以它的凝重、古朴的调子,唱了一曲中国农民生生不息、顽强进取的生命赞歌。。
《老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