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头介绍】:
1974 彩色片 109分钟
联邦德国维尔纳·赫尔措格影片公司/德国第二电视台联合摄制
编导:维尔纳·赫尔措格 摄影:于尔格·施米特—赖特魏因 克劳斯·维鲍尼(负责拍摄梦幻镜头) 主要演员:布鲁诺·S(饰卡斯帕·豪泽) 瓦尔特·拉登嗄斯特(饰道默) 米夏埃尔·克罗歇尔(饰洛德·施坦霍伯) 亨利·万·吕克(饰骑兵上尉) 艾诺·帕塔拉斯(饰牧师福尔曼)
本片获1975年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评选委员会特别大奖,国际影评奖,世界教会运动评选委员会奖;1975年联邦电影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制作、最佳美工(海宁·吉尔克)、最佳剪辑(比特·麦因卡—耶灵豪斯)奖
【剧情简介】:
卡斯帕·豪泽是19世纪20年代一个身世不明,像白痴一样的神秘人物。
他生下不久即被遗弃,后被一个陌生人收养。他终日独自一人,像个动物一样被拴在木桩上,锁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里,与人和社会都没有接触和来往。他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不知道人际交流的重要工具—语言是怎么回事;同样,长期被禁闭于地窖之中的卡斯帕·豪泽也毫无时间概念,不知什么是日月星辰、分秒小时;当然,他也无法想像,外部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他甚至连房子、树木乃至声音都从来没有看见过和听到过;更无法知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人存在,因为就连收养他的人,也总是在夜深人静,待他睡熟之后,才进去给他送饭的……他唯一的娱乐就是机械地来回摆弄几件可怜的、肮脏的玩具——两个带轮的小木马和一个小木狗。
1828年圣灵降临节那天,16岁的卡斯帕·豪泽被收养他的主人—一个上了年纪的穷雇工,从地窖里拖出,经过简单而又粗鲁的步行训练后,遂在天将破晓之际被带往城市,抛弃在纽伦堡市的集市广场上。
那人临走时,往卡斯帕·豪泽一只手里放了一本祈祷书,另一只手里放了一封信。这位匿名的雇工在信上说,这个名叫卡斯帕·豪泽的孩子是在1812年被丢弃在他家门前的,他是个容易教养的孩子,他应该像他传说中的父亲那样,将来成为一个骑兵,为此请求当地的一个骑兵军官加以照料……这位军官见到此信,不知所措。
于是,他招来警察与一名录事,一起就卡斯帕·豪泽的身世提出了一系列问题,但是不会说话的卡斯帕·豪泽对这些问题只能木然地听着,不能回答。于是,这个衣衫褴褛的弃儿,被警察局收容,安顿在该城的塔楼监狱里。好心的监狱看守希尔特夫妇为一身污秽的卡斯帕·豪泽洗澡,教他进餐,他们五岁的儿子尤柳斯则教他单词,训练他说话。卡斯帕·豪泽的出现很快便惊动了社会,甚至连市长也到监狱躬亲探访了一番。过后市长指示,为了不给该城财政上增添负担,卡斯帕·豪泽应通过某种方式自食其力。于是,卡斯帕被送到马戏团里。
在那里,他作为“欧洲之谜”——一个被遗弃的王子或者拿破仑的后代,与其它几个“当世奇人”——一个“侏儒国王”、一个印第安人、一个被称作“年青的莫扎特”的小男孩一起,供人观赏。不久,卡斯帕与他的伙伴一起逃离了马戏团,结果几个伙伴重被抓获,而卡斯帕则由于躲藏在一个名叫乔治·道默的教授家中而幸运地获得了自由。
在道默的家里,卡斯帕·豪泽受到女管家凯特充满爱心的照料,教授先生则亲自教他说话、阅读、写字,培养他对喜怒哀乐、激动、疼痛、害怕等人之常情的感受,训练他的思维能力,甚至教他弹钢琴……渐渐地卡斯帕·豪泽竟然生发出一些不寻常的梦幻,他甚至说他在梦中看到了遥远的高加索……而这是他以前所从来未曾有过的经历。经过道默先生长达两年之久极富耐心而又充满艰辛的训练教育,卡斯帕·豪泽渐渐地产生了许多新奇的想法,常常对强加于他的种种“规则”表现出不能理解,及至他学会表达自己的思想时,他竟不时地使用他率直的、并非畸形的逻辑去揭露它们,显示出他思考问题时与宗教、与社会不同的逻辑。当两位牧师向他宣讲,信仰比理解更重要,并且问他,他被关在地窑里时,是否曾经有过一种“天生的主的思想”时,他竟出乎牧师意料地回答说,那时他什么也没有想过,并且说他无法想象,上帝从虚无之中创造了一切;某日,道默先生带着卡斯帕去教堂做礼拜,不一会儿,卡斯帕便急不可耐地从教堂里跑了出来,他告诉道默先生,他实在受不了里面的声音,教徒们的唱歌,对他来说犹如让人反感厌恶的喊叫,好不容易等教徒唱完了,牧师又开始在前面喊叫了起来……卡斯帕还认为,苹果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一个被扔在地的苹果在地上滚来滚去,最终停了下来,那是苹果累了,跑不动了;而对一个跳越过人脚设置的障碍而继续向前滚动的苹果,卡斯帕则高兴地称它是“一个聪明的小苹果”……更令道默先生感到震惊的是:一天卡斯帕竟然脱口说出:“我觉得,我是被重重地抛到了这个世界上的。”
后来,一位名叫洛德·施坦霍普的英国旅行家对卡斯帕·豪泽的命运表示出兴趣,有心收养他,并将他带往英国。
但是在他为卡斯帕与社会名流见面而举行的一次招待会上,由于卡斯帕的一些为上流社会所不齿的“缺乏修养的表现”,使斯坦霍普旋即又放弃了原来的打算。卡斯坦继续留在道默先生的家里。
正当卡斯帕·豪泽作为一个正常人要进入社会的时候,一天,突然有个人拦住他的去路,拔出一把刀子刺进了他的胸膛。在卡斯帕·豪泽弥留之际,他向道默先生与其它守候在他身旁的人叙述了他梦到的又一个奇特的故事:一支由一个双眼失明的柏柏尔老人率领的商旅,行进在茫茫的沙漠上,突然商旅中有人不安地跑到老者面前,说他们一定迷了路,因为前面竟然出现了高山……只见盲老者站定,他先嗅了嗅空气,继而又从地上捧起满满的一手掌沙子,仔细地品尝了一下,然后果断地说,不!我的方向没有错,是你们搞错了,你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幻象而已……于是,商旅在双眼失明的老人的引领下,继续向着朝北的方向行进……“真正的故事是在商旅到达某个东方的城市后开始的,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却回忆不起来了……”说完这话,卡斯帕·豪泽便停止了呼吸。卡斯帕·豪泽死后,医生在解剖其尸体时发现,他的大脑与肝部均有生理性的病变。这时,守候一旁的录事带着极其满意的表情记录下这样的话:“我们终于为这个人找到了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解释。”。【鉴赏】:
卡斯帕·豪泽是一个历史上的真实人物。
他生于1812年4月30日(据他被遗弃时手持的一封信得知),父母不详,出生后数月即被遗弃。后被一个穷苦的雇工收养。1828年卡斯帕·豪泽16岁时,因雇工无力扶养,又被遗弃在纽伦堡市的集市广场上。随后被该市的一位名叫乔治·道默的人文中学教师收养。
次年10月,卡斯帕·豪泽第一次遭到谋杀,幸未致命。从1829年12月起,卡斯帕·豪泽成为图赫男爵的被监护人,并曾先后被商人约翰·冯·毕伯巴赫与图赫男爵收养。1831年11月,图赫男爵的监护期结束,改由洛德·施坦霍伯继承监护关系。此后,卡斯帕·豪泽为家庭教师尤柳斯·麦耶收养。
1833年12月14日,卡斯帕·豪泽第二次遭谋杀,数天后于12月17日死去。
卡斯帕·豪泽的命运披露于世之后,引起了不少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历史学家与作家的关注和研究。
人们对他的身世,众说纷纭,甚至有的人推断,卡斯帕·豪泽也许与在竞争王位的斗争中被亲族霍赫贝格给除掉了的巴登公爵卡尔·鲁德维希·弗里德利希的儿子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一推断未能得到有力的证实。
安斯巴赫市的着名律师费尔巴哈曾经尖锐地指出,卡斯帕·豪泽事件是对一个人的精神生活所犯罪行的一个例证。今天,卡斯帕·豪泽的名字已经成为一个在社会心理学家领域所常使用的一个名词,成为说明社会隔绝所造成的各种现象的代名词。一百多年来,围绕着卡斯帕·豪泽神秘的身世与现象形成了广泛的社会争论,据设立在德国安斯巴赫市的卡斯帕·豪泽文献资料馆统计,迄今发表的有关文章已经多达一万余篇,专着达一千多册,其中亦包括话剧作品。然而,以卡斯帕·豪泽的命运为题材而创作的电影作品,赫尔措格的《人人为自己,上帝反众人》尚属第一部。
赫尔措格在影片里真实而又艺术地塑造了一个被家庭、被社会遗弃,受尽歧视、嘲弄和剥削的社会局外人的形象,他用沉静、有力的画面表现了卡斯帕·豪泽与世隔绝的孤独,展现了他在被抛向社会之后,与世界和社会所产生的冲突,强化了他的经历与命运的受难性质,表达了他对这个孤苦零丁、被侮辱、受损害的小人物命运的深切同情。与此同时,这部影片又像反光镜一样映现了建立在特权与等级制度基础上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虚伪和肆无忌惮的利己主义。
赫尔措格在影片中还对当时只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卡斯帕·豪泽不合规范的思想和行为,而不从社会本身寻找原因的作法,提出了抗议。对这部影片,赫尔措格曾经这样加以阐释:“卡斯帕·豪泽是成为少年之后,粗暴地被推进一个他此前全然没有看到过的世界里的,这可以说是迄今为止人类史上唯一的一桩此类已知的事件。卡斯帕曾经是个全然没有理解能力、没有语言能力、没有受过文明熏陶的人;一个像璞玉一样未经雕琢的人,一个粗野的人,一个像是从其它某个星球降临到地球上的天外来客。
当他被推入一个虚伪、世俗的市民世界之后,便开始一部受难的历史,开始了一个将本来颇具人性的人慢慢地加以扼杀的故事。直到卡斯帕被谋杀后,人们还拼命地在他的身上寻找某种畸形的东西。其实这种畸形的东西,正是那个一心要按照他们的标准对卡斯帕·豪泽加以调教的资产阶级社会。
在这一点上,他们都可说是瞎子。”影片的片名《人人为自己,上帝反众人》取自一部名为《马库纳依玛》的巴西影片(1969,导演:华金·佩德罗·德·安德拉德)。赫尔措格在影片中曾经借助卡斯帕之口,对影片的题目加以阐释:“当我环顾我的周围,看看四下里的人们,真的就会有这样一种感情产生:上帝必定会反对他们。”遗憾的是,这个镜头后来在剪辑时被删去了。
赫尔措格是一位有鲜明艺术个性和独创精神的导演。他的影片题材奇特,内容怪诞,大多表现一些超乎常人常规,或处于远离人类文明、文化的某种异常极端环境中的人和事件,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拍的都是人们未曾看到过的,或者还不认识、不了解的事物。”因此,他的影片大多选择遥远的、陌生的、人迹罕至的、富于异国情调的地方拍摄,如:《生命的迹象》是在希腊的一个海岛上拍的;《海市蜃楼》是在撒哈拉大沙漠拍的;《阿基尔,上帝的愤怒》与《菲茨卡拉尔多》是在南美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丛林里拍的;《绿蚂蚁做梦的地方》是在澳大利亚土着居民区拍摄的;而《柯波拉·威尔德》则是在非洲某地拍摄的。
赫尔措格的影片不注重讲述引人入胜的故事,而是诉诸某种生活的哲理,他曾说:“我的影片核心是研究和寻求,作为人,我们到底是什么?”他在影片中,通过主人公寻求自身的努力,从人类学和存在主义角度,不断地进行着他对人,特别是对社会边缘人物的研究。赫尔措格影片的主人公大都是些身心异常或不健全的人——精神错乱者、侏儒、残疾人、身世不明的弃儿以及冒险家、幻想家等。他在影片中不仅描写这样一些病态人物的特殊命运,而且把他们作为社会疾病的范例,对过去与当今社会的病态做出卡夫卡式的象征和比喻。
《人人为自己,上帝反众人》是赫尔措格作导演以后拍出的第一部以德国为故事的发生地,以一个神秘的德国弃儿为主人公的影片。为了拍好这部影片,他做了整整一年的准备,有意识地要将它拍成一部“真正民族的,而不是展现狭隘、闭塞的地方主义的影片。”这部影片后来不仅成为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在西德影坛上兴起的“新乡土电影”的一部重要作品,而且对“重新发现德国自身文化与传统,重新强化一种自信的乡土文学艺术”做出了贡献。这部影片同样引起了国际影坛的关注和高度评价。法国影评家居·台斯依尔评述这部影片时说道:“维尔纳·赫尔措格的作品与特吕弗的《狼孩》所不同的,就是它对社会所持的批判与嘲讽性的目光,卡斯帕健全的人的理解能力之所以竟使一位医生的逻辑站不住脚,那完全是由于在这一逻辑的背后,隐藏的不过是一种令人头昏目眩的、无价值的虚无罢了”;瑞典着名电影导演英格玛·伯格曼1977年也曾在美国《新闻周刊》杂志上撰文,将赫尔措格的《人人为自己,上帝反众人》列为他“一生所看到的十部最好的影片之一”,称誉这是一部“令人难以置信的”影片,其所表达的哲理是“深刻的、智慧的和美妙的”;美国着名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继《阿基尔,上帝的愤怒》之后,又买下了这部影片的发行权。《人人为自己,上帝反众人》进一步提高了赫尔措格作为“新德国电影”着名导演的声望和地位。
赫尔措格怀着对自希特勒上台后一直客居巴黎的德高望重的着名德国电影史学家洛特·H·艾斯纳的深挚敬意,在影片片头上写上了这样一行字幕:谨以此片献给洛特·艾斯纳,她属于那些曾经被迫离开德国的优秀人材之一员。
赫尔措格是一个对自己的艺术风格有着执着追求的导演。
尽管他的影片因哲理性较强而不大卖座,但他始终拒绝艺术与商业二者平分秋色的做法,顽强地排除一切外来的干扰与非议,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赫尔措格的影片所具有的艺术特色与浓重的德国民族风格受到了西方影评界的推崇和高度的评价,美国《新闻周刊》曾把他看成是“年轻的德国导演中一位最值得注意的人物”,是“联邦德国最有独创性的导演”;法国着名影评家吉尔·雅各布则把他誉为当代的“新茂瑙”。赫尔措格的影片使国际影坛对于真正民族化了的“新德国电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认同的感情,这也正是赫尔措格对“新德国电影”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人人为自己,上帝反众人》(西德·1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