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头介绍】:
1980 彩色片 100分钟
瑞士利姆波电影公司/瑞士电视台/德国电视二台/奥地利电视台联合摄制
编导:马尔库斯·伊姆霍夫 摄影:汉斯·里希特 主要演员:蒂娜·恩格尔(饰尤迪特) 盖德·戴维特(饰施奈德) 雷娜特·斯泰格(饰安娜) 马蒂亚斯·格乃蒂格(饰弗朗茨)
本片获1981年西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最佳表演银熊奖;1982年法国雷纳·克莱尔奖
【剧情简介】: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一列蒸汽机车在离瑞士边境不远的小镇停了下来。
司机小心翼翼地走下梯子,惶惶不安地看了一下四周,迅速从煤车里抱出一个姑娘,接着又搀扶一位老人,然后是一个小男孩……一个又一个人影穿过白色的蒸汽雾消失在斜坡下面。路面的碎石发出滚落的声音,车厢里有德国兵在喊叫,其中一名叫施奈德的德国兵自告奋勇跳下车,欲前去查看,他的战友却喊住他:“卡尔,你要去哪儿?”卡尔·施奈德,一个30开外的纳粹兵,他看到这些老老少少的犹太人,起了同情心,他从一个女人手中夺过男孩,飞快地带领他们越过小河,进入瑞士境内。在他朝天空开了两枪之后,这些人已幸运地到达小镇上的一家小旅馆门前。
旅馆的女主人安娜,是一个朴实的瑞士农村中年妇女,她性格爽朗、富有同情心,看到这么多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
那犹太老人马上从书包里拿出两把银匙交给安娜。“我叫奥斯特罗夫斯基,原来住在维也纳。我们这些人等到天一黑马上会离开此地的。”安娜把他们带进了厨房。
除老人外,还有他的孙女吉蒂,一个八九岁可爱的小姑娘。
年青的女人叫尤迪特,手里怀抱的男孩莫里斯并不是她的孩子,这个男孩只会讲法语,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尤迪特的弟弟奥拉弗在逃跑时被枪击中胳膊,只好用绷带吊着,还有就是帮助他们逃跑的德国兵施奈德。安娜虽已结婚多年,可不知什么原因,至今仍没有孩子,看到白白嫩嫩的小男孩莫里斯,她喜欢极了,抱着他,帮他洗头,更衣……安娜一边在忙碌,一边心里仍在打鼓:外面早就流传经常有犹太难民入境,自己家里竟然来了这么一大帮,要是不去报告,自己会受到牵连,可如果去报告了,这些人将被遣送回德国,等于送入虎口。
她矛盾极了,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的表情,下厨为大家做鸡蛋煎饼,还斟上果子酒,像招待贵宾一样,使这些犹太人感到像见到了救命恩人。老人对孙女讲:“奇迹真的出现了!”安娜还端来一盘火腿,大家都不好意思吃,因为这是配给的,很难弄到。
吉蒂天真地对爷爷讲:“我现在可以写信告诉斯特凡,我们已到达目的地了!”
尤迪特看到安娜家里有电话,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揉皱了的信,这是丈夫最后一封信,他从德国劳动营逃到瑞士来,也许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也许今天还能见到他。尤迪特在激动中想上前拨电话,可安娜告诉她,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由她代打电话,她会用瑞士德语帮尤迪特与丈夫联系上的。她关上了一扇玻璃门,按信上的电话号码在拨电话,她说的是瑞士德语,而且又隔着玻璃,尤迪特听不懂也听不清,万分焦急,几次想打开玻璃门都被阻止了。最后安娜告诉她,或许晚上会允许丈夫打电话过来的。
安娜的丈夫弗朗茨回来了,他是小旅馆的老板,同时又开了个磨坊。他身体微胖、动作麻利,当他回家发现厨房里一大堆人在大吃大喝时,非常不满,但当安娜悄悄拿出很考究地刻着弯弯曲曲花体字的银匙时,他就不再吭声了。看到盘子里的火腿还剩不少,弗朗茨胡乱往嘴里塞了两片,转身去磨坊,叫他手下唯一的雇工去把乡警叫来。安娜立即加以阻止,告诉他,这些人已答应天一黑就要离开。
弗朗茨又气势汹汹地回到厨房,他声称即使住厨房也要付钱,看到年轻的奥拉弗胳膊上吊着绷带,又认为他一定在耍花招。尤迪特听了十分气愤,拉起弟弟就往外走。
一种深深的绝望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反正已走到绝路,还不如有人现在就开枪把他们打死。她解开弟弟手上的绷带,满是鲜血,弗朗茨看了很感内疚。他叫妻子去请大夫,又把他们请进了后院的洗衣房,说是那儿更加安全。
安娜带了一篮蔬菜和鸡蛋去牧师家向他请教。
可牧师害怕触犯本国法律,只得悄悄出了这么个主意:如果他们能组成一个家庭,那么孩子可以留下,连那个逃兵也会被收留的。不过他警告安娜,千万不能说出这是他的主意。安娜从牧师处返回,感到有了希望。她把两个孩子拉在一起,仔细端详了一遍,觉得挺像姐弟俩,尤迪特当然是母亲了,那么谁是父亲呢?尤迪特紧紧挽住弟弟的胳膊,这太不像一对夫妻了,奥拉弗才20来岁,怎么可能有个9岁的女儿?奥斯特罗夫斯基又太老了,只能当爷爷,只有那个德国逃兵施奈德最合适,可大家一直未把他考虑进去。
而且安娜听说可以收留逃兵,一直想不通,也不知根据哪项国际法,要我们供养所有跑出来的纳粹分子,而被他们折磨的人却要遣送回去。最后决定还是施奈德当父亲,奥拉弗穿上他脱下的制服成了娃娃兵,这些人组成了新家庭,可莫里斯不会讲德语怎办?还是老人有办法,用糖块哄骗孩子,叫他装哑巴。
乡警来了,他查问了每个人的情况后,表示如果要想留下来就得花钱,尤迪特交出自己的全部首饰,老人又拿出了银匙,请求能让他们留下来。可狡猾的警察发现了破绽,奥拉弗穿上肥大的德国制服很不自在,叫他做几个军人动作也不会。
施奈德为了保全自己,慌忙掏出藏在身上的军人证,说他才是真正的逃兵。这时尤迪特的丈夫克吕格,由于得到司务长的帮助,逃出了虎口,打电话来找妻子,正赶上乡警在场,尤迪特接的电话被他窃听到了。安娜一直死死地抱住莫里斯,冷不防被乡警夺走,莫里斯吓得说出了法语,使一切全都暴露。“你们都赌输了,全部回边界那边去!”乡警告诉大家这是伯尔尼的命令,只有四种人可以不遣送:第一是逃兵,第二是仅仅由于种族原因的政治难民,但不包括犹太人,第三是年龄不满……他支支吾吾地说你们这儿没有这种人,第四,有6岁以下亲生儿子的父母。
可你们一条也不符合,只好回去了!
这些人还得离开瑞士。安娜想留下男孩,丈夫弗朗茨看上了尤迪特,几次三番想帮她逃跑,可没成功;当警察把施奈德和奥拉弗先送走时,尤迪特不忍心离开弟弟,她躺倒在即将开动的车前,但仍无法阻止他们把弟弟带走。乡警推着自行车,带着老人、孩子、女人慢慢地向边境方向走去。一直在犹豫不决的弗朗茨终于还是骑着摩托车去追赶他们,他把所有的人都装进带拖斗的车里,然后请乡警先回村子,自己护送他们出境。
他想带尤迪特进城去见丈夫,可途中遇到了部队,最后全都被投入监狱,第二天一早又被送往边境。
雨下个不停,瑞士边防战士将老人、小孩和女人送出了插着红白色国旗的边境栅栏,人影消失在德国境内。
这时插在这边的十字国旗犹如下了半旗,雨仍嘀嘀嗒嗒下个不停。银幕上显出字幕:尤迪特、吉蒂在波兰特雷布林卡集中营被毒死;奥斯特罗夫斯基死于运送途中;奥拉弗伤口愈合后被驱逐,下落不明;弗朗茨在瑞士被判入狱。
。【鉴赏】:
二次世界大战中,几个瑞士兵正在用水泥堵一个地道口,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在议论:“这是多好的酒窖啊!”“太可惜了,那边的纳粹兵早已把它喝光了!”“一个犹太人和一截煎香肠有什么不同,你分得出来吗?”
影片《船已满员》就是以这样几句对话开始的。
由马尔库斯·伊姆霍夫编导的这部影片基本上是根据瑞士政论家阿尔弗雷德·赫斯勒的同名着作,并参阅了卡尔·路德维希教授的《关于1933-1955年瑞士难民政策报告》、埃德加·博儒尔教授的《瑞士中立史》和当代历史档案资料并与有类似遭遇的人交谈后创作而成。因此影片并非纯属虚构,而是具有一定的历史真实性。根据瑞士历史记载:1939年9月已有7100犹太人逃入瑞士,1942年6月13日增加到8300人,当时犹太人把瑞士当作一艘“难民船”。由于移民不断增加,占瑞士本国居民很大比例,使得住房、供应等发生困难,于是政府采取了一些相应措施。
1942年8月13日开始关闭瑞士边境,只接纳政治犯避难;出于种族歧视原因,1944年6月12日下令犹太人不得作为政治难民。瑞士边境在入境的犹太人的签证上打上专门的标志:J-Jude。
这里也包括所有的非亚利安人,以便区别于真正的德国游客。虽然瑞士人没有亲手杀死犹太人,但不给他们提供保护,等于把他们送入虎口。
影片开始时几个瑞士兵正在堵地道口,这意味着船的舱盖已经封住了。地道和船有同样的作用,都意味着可以帮人逃跑。当然瑞士老百姓当中还是有好心人的,安娜尽了一切力量想帮助这些犹太人,可她无法违抗伯尔尼的命令;安娜的丈夫开始时虽然不喜欢这群难民,但后来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帮助难民逃跑未成,自己反而被判入狱。
犹太人的命运就更惨了,年轻的尤迪特抱着一丝希望逃到瑞士来,希望找到丈夫,可他们俩却是在瑞士监狱里见了最后一面。
在部队押送他们离开瑞士边境的途中,她听说瑞士人会收留已怀孕的女人,她还想试试这最后一招。她问身边的军医:“您是医生吗?为什么我怀孕了还要驱逐我?”军医审视她的脸,看看她的肚子,然后大笑起来:“胡扯!昨天晚上您还否认呢?”尤迪特说:“那是因为害怕!”中尉冷笑地告诉她,开着摩托车是不会受孕的。尤迪特没有再看中尉一眼便朝边境的铁桥走去了……这些犹太人连进瑞士监狱的资格都没有,他们都被遣送回德国,有的死在集中营里;有的死在押送途中;有的下落不明……
影片通过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几个偶然聚集在一起的德国难民强行被瑞士政府遣返的悲惨结局,猛烈抨击了瑞士当局的冷酷与虚伪,其所作所为完全与享誉世界的“人道主义避难国”的称号背道而驰。影片上映之后,在瑞士国内外普遍受到好评。
瑞士《世界周刊》评论说:“在马尔库斯·伊姆霍夫这部影片中,明显地表现了人们复杂的思想观点和心理状态,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在同一些人身上,同情与厌恶,笑里藏刀与内心愧疚,忠于职守和对‘伯尔尼’的不满在激烈地翻腾。
”
1981年2月西柏林国际电影节上,当导演马尔库斯与女演员蒂娜坐在“动物宫”影院的包厢里,静静地与观众一起观看《船已满员》时,他发现观众的心情是那么激动,仿佛真的有一艘船驶来,仿佛演员们正在走钢丝,他们不畏艰险,都被拴在一根绳子上了,连一些曾经是危险的敌人也和他们共命运。说“船已满员”,实际上船并没有满员,只是心理上、精神上已经满员。这种寓意人们是能理解和接受的。马尔库斯拍这部影片的目的,不在于对往昔的“替罪羊”进行控诉,而是要问一问:当我们处在既对外国人抱有直觉的戒备心理,又出于道义上的考虑,想把他们从死亡的危险中拯救出来时,我们每个人应持什么态度?影片不只是表现当时的情况,而是想让当事者反躬自问:今天我们对外国人的态度又如何呢?
马尔库斯擅长用纪录片的形式拍故事片,他较成功的影片是1975年拍摄的《危险的越狱》,他认为有必要把监狱世界详尽无遗地展示给观众,写监狱比写故事更为重要。在《船已满员》中他要让观众知道的也不是故事而是历史,力求摆脱戏剧化的模式,使观众在真切的感受中能哭也能笑。马尔库斯认为拍这样的影片需要有勇气。
若干年前他听说了这段历史,以后又看到一些材料,他感到非常气愤,因为他一直为自己是个瑞士公民而感到自豪。然而从学校的教科书上学到的这段历史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为此感到羞愧。这可能是促使他下决心拍摄本片并离开瑞士而移居意大利米兰的原因吧。本片除分别在西德和法国获奖外,还于1982年获美国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