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良久,我才听清楚原委:整整三昼夜,她忙着给唐山地震区转来的重病号治伤,左手拿凉馍馍啃上儿口,右手不停地写着处方和化验单,等到突击任务完成,回到家里,才知道爱红得了肺炎,鼻翼乱扇,双腮如炭火,一咳嗽就全身蜷做一团,甚至还遗尿。父亲上地区开批判会去了,孩子没人照管,母亲一见好不心疼,就匆匆为她注射了一支链霉素,这种抗生素引起过敏反应的病例不到万分之一,孩子起初还吃力地说了句样板戏的台词:“谢谢妈!”接着浑身发抖,抽风,*后还笑眯眯地喊了一声“我不怪你”就咽了气。大夫撕着衣襟,扯着自己的头发,又怎能挽回?孩子送到火葬场,她就跑到公检法小组去请求坐牢,负责人感到她有些失常,请了小儿科权威李剑秋大夫向她解释:孩子死于心脏陷落,母亲连责任事故也没有。为了寻求良心安宁,她从银行取出巨款,要我写碑文,请石匠刻成大碑立在第三人民医院,教育同行们和非同行们。__多年来我每天轻松地挑着几十担猪食和粪水,从来没想到会有人找我撰文。在自我批评绝迹于生活的此刻,跟小城“**夫人”说清立碑之难,并不比写碑容易,我宁肯花点无效劳动,用官场祖传的秘方“推、拖、缩”暂时减少她的悲痛。钱不用说还给了她。
四十年前,我刚满六岁时,很尊敬以烹调美味来满足人们口福的厨师。母亲常常被一些大户人家叫去烧菜,颇有名气,所以我对她老人家也特别景仰。
母亲的手艺如何?因为家中经常只烧菜根菜边,无须厨师施展绝技;而幼年的记忆又常常骗人,况且饥不择食,能有粗菜糙米饭已属喜出望外,吃到一个侉饼,几乎如同欢度节日,谈不上品味,加上从少年时代便远离家乡,我已经失去了评价母亲技术的机会,只是在老年邻人当中,还留下了一个故事,常常引起我的思索。
我知道莫凡于奇,莫奇于凡,却没有本着脸老老实实表现生活的修养,写的小说剧本求奇而先天失真,强撒上的哲理味精,难救贫血,说教图解随之而至,情绪气氛的表达,代替日常生活的刻划,对哺育我的老百姓缺少责任感,不敢批评他们僧恨的旧事物。在技术上做保守者太革新,当革新者太保守;为浪漫主义者太现实,作现实主义者又嫌浪漫。没有恒心战胜自己的因循,于是小说停产,剧本闭幕。
以世界之大,有我一个外行谈谈艺术,新鲜而无伤大雅,多了可不妙。可惜小聪明和大糊涂是孪生姐妹。丹田气不足,纵或有点发现,无大学间来论证,亡羊补牢,转眼半百。靠手工业和小生产方式,难以更新知识结构,万张卡片未成,就大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