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真的轮回,我前生宫锁千年的情窦,在一片冰上
如果生命真的轮回,我前生宫锁千年的情窦,在一片冰上,在一首歌里,被一剪飘飞的身影悄然撞开,流淌出今生爱河的溪流。 那年,我12岁。 家门百米之外,一个滑冰场。每晚七点,轻漫的乐曲从那里飘散开来,回旋在如水的星空。我就像一只与春风相约的小鸟,背起速滑冰刀,雀跃着,消失在夜色中。 冰场温馨,浪漫。外围标准速滑跑道,中圈花滑场地。环绕周边的灯光泛着淡淡的明黄,与高悬的弯月同照。冰面光滑,平展,青灰熠熠,和夜空冰融为一。一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缱绻萦绕,柔了心房,柔了空气,柔了色彩,就连冰刀摩擦冰面的刺刺声响,也如同唱片骑士柔指落碟,搓出应景的和声。 温馨的情调,织着的梦幻,撩拨着情怀。 不记得何时,一个少年飘然而至。他圆圆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头被包裹在深蓝色、中间夹着一条红杠杠的冰帽里。我的心弦轻轻一颤,随即,香腮暗热,明眸潜泪。这,难道就是雄性荷尔蒙的招惹。啊,我怀春了。 少年似乎无视我的“多看了一眼”,弯腰紧了紧鞋带,隐没在滑行的人群中。我并不在意他的“一眼未看”,手捧圣物般,小心翼翼地将他揣进温热的怀里。 我那隔世的爱河,原本清清,浅浅,寂寂,而梦幻般的冰上奇遇,为它点染了色彩,汇入了旋律,赋予它滋养生命的能量和活力。 我不再和冰上伙伴们追逐,嬉戏,痴情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他练的是花样滑冰,冰场内圈的空场属于他,我练的是速滑,冰场的外圈跑道属于我。每次踏上冰面,那顶带着红杠杠的蓝色冰帽便是我视角的牵挂。他轻盈地捻转腾跳,沿着冰上的8字无数次地回还,他翘腿展臂,一次次摇摇晃晃地滑出燕式旋转。一只顽强的展翅欲飞的雏燕。 他的位置是我滑行的起止点,我沿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地滑行,越滑越轻,越滑越快,仿佛自己脱离了地球的引力,被旋流吸附着,无法停歇地旋转,旋转。初爱,飞扬,激越,空灵。能量衰减的时候,我放慢速度,瞟着他那披着月光的身影,探摸着男人奔涌的血脉,嗅闻着自己青葱味道。期待他回送一个眼神,可是,他一抬眼,一回头,我便蹬刀提速,飞也似地逃遁了。初爱,温柔,迷醉,含蓄。 在追捉爱的滑道上,我体味了诱惑,享受了甜蜜,也得到了情感以外的收获,被学校速滑队选中。为了备战区运会,我要参加集训,离别了冰场的月夜,还有那首歌,那个少年。 后来的岁月中,这段冰之爱恋,像游丝织就的嫩网,一直张挂在我的情爱世界,将我的心我的眼蒙上柔美的色彩。 有些事情,真的像谜一样,无法解释。多年以后,在异地,在一位老乡家,那个少年被他的妻子引荐到我的面前。我极力掩饰着惊悚,连声对他的妻子说:“这么年轻”。他似乎没变,圆圆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头。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我终于得到了他的回望——敦厚的,平静的,柔和的。可以想象,若在那片冰上,我们的双眸四对,会在我那轻轻荡漾着初爱的溪流中,激起怎样的回响,但,终不是,当年游,我的情爱世界,一如深深的大海,任凭风吹,浪击,守着自己底蕴和边际。 这就是我的春心初萌。一个人默默地想着,看着,追着,没有对花前月下的向往,没有对温唇热怀的期待,更没有对结局的预想。对于我的人生,这段爱是刻骨铭心的,它像先声夺人的序曲,奠定了歌剧的基调,像蜿蜒延伸的河床,确立了流水的路径,它深深地影响着我日渐成熟的情爱心智。因为它的静默,使我耐得住潮起潮落,因为它的纯净,使我斩得了爱情的拖累,因为它梦幻,使我永不放弃对美好爱情的营造。 我将携着这份爱,走到地老天荒。 2016年5月14日